三人盯著星一夕,星一夕低聲道:“慘叫,和兵刃相擊之聲。”
“清理不長眼睛、亂轉亂跑的東西,很正常。”“蒼劍”說,“不過是‘雪劍’在做該做的事。”
“我也這樣以為。”星一夕抬起手,分辨空氣的流動,“但之后就再也沒聽見‘雪劍’他們的任何聲音了。無論說話、走路、兵刃碰擊,全都沒有。往常這個時候,他們應當已經回到苦煉門。”
話音剛落,“蒼劍”三人便與星一夕擦肩而過,竄了出去。
這個誅殺十二劍的計劃是李舒一夜間想出來的。
十二劍只歸曲天陽管理,而他們也篤信曲天陽、崇敬曲天陽。曲天陽剛愎自負,他控制了整個苦煉門,從不認為李舒等后輩有反抗自己的膽量和能力。十二劍是曲天陽的爪牙,同樣不相信李舒等人會愚蠢到與他們為敵。
冒犯十二劍,等于冒犯曲天陽。冒犯曲天陽,在苦煉門將永無立足之地,活著比死更可怕。就連千江也只敢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與曲天陽對著干,其他人絕對不會有這種膽量。
正因如此,十二劍對長老們從無警惕。這是在天長日久的安逸與絕對控制中產生的錯覺:牛羊馬兒,絕對不會反抗飼養它們的牧人。
李舒緊緊抓住的正是這一點。曲天陽尊重星一夕,星一夕是苦煉門唯一的可以占卜未來與天象的奇才,對長老們毫無警惕的十二劍,絕不會懷疑星一夕的說法。
他們也不會料到,幾個單打獨斗絕非十二劍對手的人,竟會與大瑀江湖客聯合起來,絞殺他們。
而十二劍總是三人一隊活動,彼此之間都懷有戒備,這正是化整為零、逐個擊破的機會。
星一夕逐隊引出十二劍,李舒等人在苦煉門之外的深谷將他們一一解決。曲天陽的幫手消失后,他們才有勇氣與可能,去奪回欒秋。
“蒼劍”等人迅速離開,星一夕也轉身要走。
一切都很順利:三人一隊的“蒼劍”,只要抵達血巖門外,等待他們的便是李舒的致命陷阱。
晚風才剛剛吹到星一夕臉上,前方“蒼劍”的步伐便停了。
迎風送來的,是一股新鮮濃郁的血腥氣。
“去哪兒?”有人問。
星一夕立刻站定,心頭劇跳不止。
這聲音,是“雪劍”的弟弟“水劍”!
“你們回來了?”“蒼劍”一五一十說出星一夕所聽見的事情。
星一夕站在數人身后,手腳沁出冷汗。
“水劍”與“蒼劍”,六個人。李舒、白歡喜、陳霜,三個人。數量懸殊,他們斗不過的。即便再加一個自己,也一樣斗不過。
他唯有希望“水劍”能堅持原則,不與其他小隊共同行動。
但滿身血氣的男人反問了一句:“聽不到姐姐的聲音?”
他看向星一夕。然而沒等到星一夕回答,血氣已經漸遠了。
六個人正一同朝著血巖門疾奔而去。
星一夕攥了攥手掌,發足狂奔:“等等我,我也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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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欒蒼水:我要救欒秋,你們誰都別攔我,我一定要救!救了他,我就是他一輩子生死不忘的恩人!讓我救!讓我救!!!
第76章 殺意(3)
血巖門緩慢從內開啟,李舒和白歡喜站在深谷之中,聽見了急速奔來的腳步聲。
六個……不,七個人。
兩人心中一凜,心知星一夕那邊出了岔子。
其余人已經在周圍潛藏好,“雪劍”等人的尸身恰好放在峽谷拐角之處,風聲如蕭,嗚嗚泣訴。
“水劍”與“蒼劍”抵達時,只聽見風聲與流水之聲,以及地面上“雪劍”的尸體。
“水劍”面色瞬間就變了。眾人驚惶之中,并沒有察覺李舒等人同樣震愕的目光。
“雪劍”的兩名伙伴并未斷氣,但昏迷后難以喚醒。“水劍”目光極冷,先收拾了姐姐的尸身,回頭看李舒與白歡喜:“誰做的?”
“雪劍”的致命傷在脖子,一眼便能看出,那不是劍傷。“水劍”的目光落在了李舒手中的“星流”上。
“我們也不清楚。”面對這出乎意料的六個人,李舒只能硬著頭皮,把戲繼續演下去,“我和白歡喜聽見血巖門外有異聲,趕出來時,已經是這樣了。”
“蒼劍”點亮火折子,李舒看見“水劍”雙目赤紅。
十二劍和苦煉門的許多弟子一樣,都是被父母親人送入苦煉門的。入了苦煉門便再也沒回去過,遙遠的故鄉已經不再是他們的家鄉。“水劍”與“雪劍”相依為命,因有練武天賦,一并被曲天陽看中,選為了十二劍。李舒常常會在苦煉門里見到姐弟倆,他們總是分開行動,在擦身而過的時候,會低聲相互叮嚀。
李舒聽不清他們說的什麼話,短促而迅速,雖然是金羌話,卻不是李舒聽慣的腔調。
故鄉的一切都已經遠去,唯有語言,根一樣深深扎在他們的生命里。“水劍”抱起“雪劍”的尸體呼喊時,用的也是李舒只能聽懂大概,卻無法分辨的語言。
它在金羌土地的另一端,在小小的綠洲里產生、繁衍。
李舒心中忽然生出悶痛,他正要說什麼,“水劍”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臉上。
那是注視仇人的目光。
悶痛消失了。一個決定瞬間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