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赤鳳鎮周圍有野狼,它們啃噬了稚鬼的尸體,撕去他脖子上的皮膚,恰好紫衣堡弟子抵達、燒火,這才把野狼嚇走。
“若是他們再遲一些,怕是誰也撿不回他尸體了。”虎釤冷漠地說。
“……你向來與稚鬼不和,商祈月是你師父,商歌是你妹妹,你為什麼幫忙收殮稚鬼尸體?”千江問。
“都是苦煉門長老,我再憎惡他,也不至于讓他曝尸荒野。”虎釤眉頭一擰,“你不信我,你還來?”
千江回頭看稚鬼。全身上下,最可疑的便是“野狼”撕走的皮膚。稚鬼雙目暴突,嘴巴微張,這是被勒斃的特征。千江更發現他那被火燒焦的雙手,手指均有缺失,像是被人用利器削斷。
但凡有一絲疑點,千江便不能視若無睹。他隱隱察覺尸體有問題,但說不清楚是哪里的問題。想了想,俯身去細細察看稚鬼的脖子。
皮膚沒了,只有干枯的肌肉和白色筋腱。在那肌肉之中,隱隱有一道很深的、線一般的勒痕。
千江忙伸手去碰那難以看清的勒痕。
才扒開肌肉,忽然便聽見稚鬼尸體腹中,那個対穿的傷口處,一聲輕微彈響。
千江張開雙臂,黑色長衣拂動,他如一只巨大的黑鷹般彈起!
尸體腹部忽然破裂,從傷口里射出數根銳刺,射向千江!
千江反應太快,那些銳刺已經完全無法傷到他。他一只手按在藥柜上,反向彈向虎釤。
一切不過眨眼,從稚鬼尸身內機關啟動,到千江亮出手爪抓向虎釤!
虎釤將藥罐中藥粉沖千江潑去。千江肩膀一縮,卷起長衣轉動,藥粉散入周圍,并未在他身上沾染一分一毫。
他聽見黑塔大門砰地一響:是那個高大的男人關緊了大門。
好一場請君入甕!千江怒吼一聲,使足十分力氣,眼看就要用一招掏出虎釤心臟——虎釤卻瞬間消失在他眼前。
陳霜在虎釤潑出藥粉的同時,攬起虎釤的腰,原地跳起。
千江抬頭時,只看見黑塔中一片濃濃霧氣。
是那些散入各處的藥粉,粼粼地折射塔中鮫油燈的光線,一時間塔中一片迷茫。
千江正要沖向黑塔大門,眼前忽然閃過奇特光線。
離塵網構成的線籠,不知何時已經環繞在他身邊。
苦煉門的幾位年輕長老都十分熟悉千江。
千江是教授他們內力與外功的師父,他的行事作風、脾氣性格,他們都十分了解。
此人自負,同時也多疑。但他的多疑不是因“人”而起——苦煉門中能與他本人匹敵的不多。千江的“多疑”,往往是因椿長老:他會懷疑與椿長老親近的李舒,進而不信任與李舒交好的星一夕等人。
但虎釤是商祈月的弟子,商祈月與椿長老已然不和,千江対她的戒心沒有那麼大。
因此這個計劃的最基礎部分,是由虎釤向千江發信。
稚鬼死得蹊蹺,發信人又是虎釤,他在半信半疑之中,為了搞清楚稚鬼的死是否為椿長老削弱自己力量的一計,一定會獨自前來。
陳霜的出現是第二環。
他在千江面前顯露輕功,引起千江懷疑。又引出毒陣中的蛇蝎,毒死千江的馬兒,讓兩人步行接近黑塔,給虎釤處理稚鬼尸體的機會。
卓絕的輕功定會令千江生出興趣的,但陳霜內力平平,千江一旦試探,立刻就會知道,所謂的“虎釤的人”不過是這種程度而已。
他対虎釤和黑塔的戒心進一步降低。
稚鬼的尸體就放在黑塔進門處,他的慘狀立刻會吸引千江注意力。
歐陽九只能守在門邊。黑塔的大門被椿長老帶回來的戒指打開之后便無法關上,他和商祈月都不知道如何關閉這扇用機關開啟的沉重大門。但歐陽九的臂力能讓烏黑色的鐵門暫時合緊。
稚鬼腹中埋設好了機關,但那些機關并不能殺傷千江。
它們的作用是激怒千江,讓千江対虎釤出手。
自負的千江,在遭遇危機的時刻,絕不會選擇立刻逃離,而是擒拿此地害他的元兇,也就是虎釤。
虎釤功力平平,她身邊的陳霜更是內功尋常。千江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必然會沖二人襲來。
藥罐之中是磨成極細粉末的千里藤,由星一夕完成。千里藤性質特殊,懸在空氣中可反射光線,擾亂視線。虎釤把千里藤粉末潑向千江,這是極容易識破的招數,千江會用身上衣物拂開,卻正好幫助粉末擴散于空氣。
黑塔中點了許多鮫油燈,千里藤粉末令光線混亂,能干擾千江的視線。
認出眼前是什麼線的瞬間,千江沒有怒吼、沒有閃避,他迅速伸出一手,抓住了眼前的離塵網。
離塵網環繞在千江身邊,瞬間緊縮,將他捆縛!
千江霎時想起稚鬼那被利器切斷的手指以及頸上的勒痕。他雙目燃起怒火,殺心已起。明王鏡內力充盈掌中,他一時無法扯斷離塵網,但已將身上離塵網攥成一團,狠狠一扯。
黑塔頂部傳來異響。
商歌不得不立刻脫去一個手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