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到任薔,自然想到曲天陽。
歐陽大歌拍拍曲洱肩膀:“你娘頭發長見識短,不要聽她的!她就是被你師父的事兒嚇的,膽子忒小,怕你們在苦煉門出事,可男子漢大丈夫,不歷練怎麼行!讓于笙和渺渺看家算了!”
于笙和曲渺渺同時面露不滿。曲洱低聲嘀咕:“我才最適合看家吧……”
謝長春聽著也覺得不舒服,笑了笑:“師娘膽子可不小。”
當年曲天陽尸體從四郎峰被搬下來,曲青君蓋住了他的臉,說是尸體淋雨浮腫,怕山莊里的徒弟和曲洱看到,心生恐懼。
最年長的謝長春又驚又怕,牽著哭泣的于笙,緊緊跟在人群后面。抬尸體的人進了山莊,曲青君先進了山莊,說是跟任薔交待一聲,免得她太過驚怕,失了分寸。
片刻后山莊大門打開,任薔面色紙一般蒼白,雙眼淌著眼淚。
抬尸的人小心跨過門檻,在一片哭聲之中,忽然有東西從擔架上滾了下來,正好停在謝長春鞋子前。
那是一截男人的指頭,看長度大概是中指,被切斷了似的。因為被雨淋了幾天,慘白浮腫,隱隱腐爛。
謝長春嚇得一時根本忘了呼吸。那東西太不起眼,沒人發現,他不知如何是好,抬頭看見了任薔。
任薔仍是那張蒼白的、布滿淚水的臉。她飛快地抓起那截指頭,藏進手心的帕子里,就像從未停下過一樣,抽泣著,繼續隨著人群和尸體往正堂一步步走去。
“那東西,換做現在,我都不敢碰。”謝長春嘆氣,“師娘絕非你所以為的孱弱女子。”
歐陽大歌不服氣,哼一聲:“那是曲天陽身上的東西,她當然敢碰!”
曲洱面色郁郁:“竟然還有這樣一件事……我們都沒看到爹爹最后一面,娘和姑姑說,怕我們看了之后,會忘了爹爹平日模樣,只記得他……他那……”
他說不下去了。
接下來又是一番好勸,直把山莊眾人勸得心動。
于笙和謝長春倒不是想去封狐城建什麼功業,他們擔心的是單槍匹馬的欒秋。
曲洱和曲渺渺還有幾分孩子心性,他們從沒離開過四郎峰,自然想出去見見世面。
正說著,七霞碼頭的人忽然闖了進來:“又、又塌了!”
于笙心有余悸:“四郎鎮嗎?!”
“不是!是山里!”那水工抹了把臉,“沒有人的地兒。但我遠遠認出,塌的是曲老前輩那片墓地!”
雨雖然停了,山路仍極其難行,有功夫的那幾個走得快,水工陪同曲洱和曲渺渺落在后面。
連曲渺渺都比曲洱走得利落些,曲洱急急喘氣:“渺渺,怎麼你上次受傷之后,練功反倒比我進步了?”
曲渺渺也說不出原因,干脆拖著他往上走。
曲天陽和任薔的墓地在四郎峰側峰的山腰處,一個風景秀麗、可遠眺大江與山川的地方。
快到時,曲洱看見韋問星和歐陽大歌站在塌方的泥堆邊上。
“你留下。”韋問星對水工說完,轉頭朝著曲洱,“你們兄妹過去。”
原來是當先抵達墓地的謝長春拒絕了兩人靠近。
曲洱覺得奇怪,和曲渺渺加快腳程。山腰處一方平地被大雨沖走一半,任薔的墳墓仍完好,曲天陽的棺槨在地下露出一半,棺蓋已經被泥石沖開,斜斜搭著。
曲洱大驚:“糟糕!”
他沒顧得上看謝長春和于笙臉色,舉著火把沖過去。
火光照亮棺內景象的瞬間,曲天陽的臉在棺內晦暗陰影里閃現。
曲洱手一抖,火把脫手而出。謝長春拉住他,抬腳踢飛了那火把。一星火光遙遙墜落江中。
“……不、不可能……不會的!”曲洱顫抖著,聽見一種怪異的破碎呼吸從自己口中傳出,“已經……十六年了!”
謝長春點亮火折子,湊近棺槨。
于笙立即捂住了曲渺渺的嘴巴。
曲洱渾身冰涼——棺槨之中是一具已然化為白骨的尸首,仍穿著入殮時的衣裳。棺內陪葬的劍、玉等物品全都還在,沒有任何被他人打開和破壞的痕跡。然而那白骨的頭顱上仿佛覆蓋了一張古怪的面具。
是面色紅潤的,曲天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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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好可怕!大家都猜得差不多了,( ̄▽ ̄")
也很高興,感覺是跟大家一起玩了個小小的游戲,我的謎面足夠讓大家拼湊出真相(但還不是全部)
明天周日例行休息,周一見!
千江長老,下一個就是你了。(李舒陰險笑
第61章 千江(1)
苦煉門。
灰色的蒼鷹在高空盤旋下落,雙爪抓住一位身著暗紅色僧袍的弟子肩膀。它足上系著一個搖動時會發出輕響的金屬圓筒。
圓筒很薄,以精金打造而成,筒身繪制有苦煉門的火焰標記。這是長老和長老傳訊的工具,尋常弟子無法打開。
蒼鷹落下的地方,是千江的家。
圓筒很快交到了千江手上。
灌注“明王鏡”內力后,圓筒便自火焰印記中央裂開,露出里面的小小紙卷。
千江展開,才看一眼,瞳孔忽然急劇縮小。
“稚鬼意外身死,尸體我暫為保管。
七日后你若不來,我就丟到山頂喂鷹。”
落款是:虎釤。
紙卷上的金羌文字如銀鉤鐵劃,千江眉頭緊皺,一是被紙上所寫的內容震驚,二是不理解為何由虎釤發出這條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