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話一出,他眼前所有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包括拿來干糧的歐陽九。
欒秋:“……你們認識這人?”
“確實。”白歡喜笑道,“要救‘小羊’,這附近也只有虎釤能做到了。正好,紫衣堡里還有不少這樣的孩子,我們先在紫衣堡匯合,等他們情況穩定,再一起去找虎釤吧。”
他說完抓起兩個餅子,騎上馬,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平白遭了無妄之災,赤鳳鎮百姓一個個敢怒不敢言,直到看見稚鬼尸身,才鼓足勇氣痛罵。
欒秋卻認為,赤鳳鎮這場災難是自己和商歌帶來的。白歡喜似乎沒有把他當作外人,話里話外,是要和他一起去找救孩子的人。欒秋也沒打算反駁,他此行要接近苦煉門,如今身邊有商歌、白歡喜,外加一個李舒,已經是最好的機會。
但李舒一直不跟他說話。
這種僵硬的生疏,連歐陽九都感到奇怪。
“你們吵架了嗎?”他問欒秋。
一行長長的隊伍正在酷熱的沙漠上行進。馬車里坐著孩子、病人和老人,能騎馬、行路的男女全都在馬車前后迤邐。他們已經離開被燒毀的赤鳳鎮,而距離紫衣堡路程還很遠。
李舒只跟商歌聊天,問她在大瑀和浩意山莊發生的事情。欒秋有時候想插話,但李舒的冷漠太過明顯,連眼光都不愿意賜予,他幾次搭話,都是自討沒趣。
他和歐陽九徒步行路,歐陽九喋喋不休,說的都是虎釤的事情。
這名字不久前欒秋從稚鬼的口中聽過。
虎釤是十長老之一,而且是李舒這邊的,年輕,不合群,商歌娘親商祈月的弟子,醫術高明。
“你一定沒見過那樣的人,氣質非凡,性格又可愛。我在見到虎釤之前,并不相信世界上真有一見鐘情。”歐陽九揮動手里水囊,談興高昂,“但我一見到,我就知道,我這輩子只認定這一個人。”
他逃離軍隊后一直在金羌游蕩,某次見義勇為,被十幾個苦煉門弟子打得筋骨重傷,扔在流沙地里。路過的虎釤把瀕死的他救起,拖回家里,又是灌湯藥又是接骨,把歐陽九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從此歐陽九一顆心完全系在虎釤身上,什麼爹娘、大瑀、江湖游歷,全都拋在腦后。
“假以時日,虎釤一定能了解我的真心。”歐陽九拍著欒秋的肩膀。
欒秋:“假以時日?你在金羌呆了多久?”
歐陽九開始數手指。
數到第二只手,欒秋嘆氣:“你不容易。只不過我沒料到,江湖上有龍陽之癖的人,竟然不少。”
歐陽九吃驚:“龍陽……不不,那是你們,不是我。”
震驚于歐陽九眼力的欒秋:“……”
歐陽九攬住欒秋大笑:“虎釤是個姑娘!整個金羌最好、最美、最溫柔、最可愛的姑娘!”
他開始了新一輪的贊美。
在隊伍另一側,李舒和商歌震驚地回頭,他們聽見了歐陽九的話。
“……溫柔?”商歌重復,“虎釤溫柔?”
“……可愛?”李舒驚恐,“這個歐陽九不會是被虎釤折磨瘋了吧?”
再回頭時,欒秋正飛快靠近。
李舒心中暗罵自己沒定力:一定是方才回頭看的那一眼,又不小心掃到了欒秋身上。
欒秋和他之間隔著一個商歌,一開口,語氣就很沉重:“商歌,不煩的事情你說了嗎?”
商歌:“還沒講到,剛說了欒蒼水和于笙吵架,被謝長春趕出山莊那事兒。
”
類似事情在山莊常常發生,欒秋一時間也不知道商歌說的是哪次,總之繼續保持沉重的口吻:“不煩沒了。”
李舒嚇了一跳,果然停步,直愣愣地看欒秋:“什麼?!”
欒秋:“山莊里再也沒有不煩了。”
李舒臉都白了,抓住欒秋衣袖:“出了什麼事?不煩病了?傷又重了?不對、不對……他的傷勢不致命,他只是……”
聽不下去的商歌插嘴:“不煩跟著一牛派掌門人去游歷江湖。”
驚慌恐懼的李舒:“……”
他和欒秋的目光終于準確而毫無差錯地對上。
欒秋目光沉靜:“愿意跟我說話了?”
李舒甩開他衣袖,腳尖一蹬,跑到隊伍前頭去了。
離開紫衣堡之前,李舒在白歡喜和星一夕面前指天發誓:絕不跟欒秋說一句話,絕不多看欒秋一眼。
兩人都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立誓。
“……若違此誓,白歡喜一輩子都碰不到自己喜歡的女人。”李舒正色道,“欒秋太過中意我,我若是給他回應,他必定又會死皮賴臉貼上來。”
正要抗議的白歡喜頓時忘了自己該說什麼,半晌才反問:“你說的是真實的欒秋,還是我杜撰的浩意山莊癡心大惡人。”
李舒:“都是同一個。”
白歡喜轉頭求助:“星長老!”
星一夕倒是非常配合:“英則,我懂。確實,要擺脫欒秋這樣的人,只有你硬起心腸才可做到。不要可憐他,不要同情他,你現在對他決絕,是為了他好。不然和我們苦煉門糾纏在一起,只會毀了他們那樣的正道人士。”
李舒是懷著這樣的決心來的,不料被欒秋一個謊言引得破功。
他更沒料到欒秋居然學會了面不改色說謊,回頭責備追上來的商歌:“是你教壞了他。
”
商歌:“我……?!”
李舒:“不然這樣正直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