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張口結舌。
任何人在于笙此時的目光里,都只能張口結舌。
“我是什麼?”于笙很憐憫地看他,“你又算什麼?”
白歡喜忽然感到兩手空空。他以往最能用來威脅女子的武器,被于笙收繳了。
遠處忽然響起鳥兒呼哨之聲。
是平時他們三人用來互相傳訊的信號。
白歡喜站起身,有什麼東西在他胸口里沖撞,他現在只想搜腸刮肚,說一些真正可以傷害于笙、令于笙永遠后悔的話。
可是于笙能夠被什麼刺傷?他在這瞬間里竟然絲毫想不起來。
呼哨聲又起。
白歡喜最后看她一眼,幾步掠出了破廟,沒有回頭。
于笙躺在地上,實則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她閉目,暗暗運起“神光訣”,試圖盡快沖破穴道,把白歡喜暴露出來的驚人訊息立刻告訴浩意山莊的所有人。
此時浩意山莊已經炸開了鍋。
李舒帶著卓不煩回家,立刻有醫者為不煩止血,察看他的傷情。
卓不煩舌頭只剩半截,好在有李舒運功保護他的心脈,內傷不嚴重,舌頭及時止血,應該很快會醒。
“只是……以后說話就更不利落了。”大夫說,“是什麼人下的狠手?這樣對一個孩子!”
李舒:“是苦煉門。”
很快,苦煉門惡徒抓走曲渺渺、重創卓不煩的消息在山莊里傳開。
四郎鎮百姓在山莊借住多日,兩個孩子忙前忙后,卓不煩父母也在山莊借住、幫忙。兩個人急急趕來照看孩子,哭得直不起腰。曲洱一張臉蒼白如紙:卓不煩帶著期望和一籃子雞蛋到山莊學藝,結果落到這步田地。
山莊的江湖人紛紛抄起武器,農人抓起鋤頭斧子,從前后兩扇門,水流一般涌出去。
莊子中一時間只剩老弱婦孺。
李舒正要離開,曲洱竟然也跟了上來。
“是山莊連累了不煩,我身為山莊主人,不能不做些事情。”曲洱說。
欒蒼水也打發欒家隨從幫忙,同時攔住曲洱:“你忘了山莊里頭還有什麼東西?”說著指指正堂,“惡徒抓走渺渺,說不定是調虎離山之計,你我留在這里,保護正堂里的東西。找人這種事兒讓他們去。”
“渺渺是我妹妹。”曲洱甩開他的手,“欒大哥,你留在這兒吧。我把山莊托付給你。你幫二師兄這個忙,他一定感激。”
沒有什麼比這種話更能讓欒蒼水高興,況且曲洱難得和顏悅色,竟然喊他“欒大哥”。他搖著扇子,連連點頭:“好、好,我一定幫你看牢山莊。”
李舒心中有別的打算:千江長老是苦煉門里最年長的幾位之一,功夫老到,能帶著鶴長老千山萬水走這麼遠,鶴長老一定聽他的話。他以門主身份請求長老幫忙,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他扯了個謊,和曲洱在山道中分開,獨自下山去四郎鎮找千江長老幫忙。
浩意山莊因卓不煩和曲渺渺的事情憤怒的時候,岳蓮樓和欒秋正好騎著馬兒抵達四郎鎮。
目睹四郎鎮慘狀,岳蓮樓大吃一驚。他立刻下馬,先掠入廢墟尋找明夜堂的人。
四郎鎮上多是七霞碼頭與云門館弟子,寥寥幾個明夜堂幫眾。一問才知,不僅四郎鎮,江州城附近九鎮十三鄉全都受災嚴重,幫眾分散到各處幫官府救災去了。
“我得回浩意山莊一趟,看看家里情況。”欒秋說。
“好,我也先去七霞碼頭找韋問星打聽水患災情。”岳蓮樓說,“半個時辰后,山腳會合,再去找曲青君。”
欒秋抄近路,運起輕功狂奔上山。
他并未與下山的李舒碰面。
李舒落到四郎鎮,立刻尋找千江長老。
但奇怪的是,馬兒仍在,老頭卻不知所蹤。
李舒心急如焚,正四處尋找之時,頭頂傳來一個聲音。
“……英則?”
那是李舒聽過,但仍嫌陌生的聲音!
李舒心頭一寒,多日前月夜下那一場鏖戰帶來的傷痛,隱隱地在胸口復蘇。
他沒有抬頭,只聽見頭頂呼嘯之聲,立刻從手腕拉出離塵網的堅韌絲線,聽聲辨位,出手如電!
離塵網捆住了一把長劍。長劍忽然從中裂開,變成雙手劍,光華燦爛,幾乎切斷離塵網。
有離塵網阻了一阻,李舒往后幾個后躍,拉開與對手距離。離塵網錚錚有聲,回到他手中,再度被他拉開迎敵。
“你果真什麼武器都能用。”雙手劍的主人朗聲笑道,“好哇,上次沒分出勝負,這回一定不死不休。”
他矮身屈膝,亮出了無懈可擊的劍姿,朝李舒飛襲而來。
“岳蓮樓!”李舒看到他,立刻想到被章漠刺的那一劍,舊恨復熾又心急如焚,“明王鏡”瞬間充盈全身,“別來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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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章其實有好幾條先分散后聚合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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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白歡喜又沒了一把笛子。
建議他放棄這種耍帥的風流武器。
第37章 四郎峰(3)
岳蓮樓見了他,同樣有新仇舊恨,當下并不留手,招招猛攻。
兩人對了數十招,各自都暗暗驚疑:岳蓮樓沒料到這個當日不敵章漠和阮不奇合力攻擊的門主,受傷這麼久,功力竟然又有精進;李舒則詫異自己體內“明王鏡”前所未有的澎湃流轉,力量源源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