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人皺眉。
立刻有慧光長舍的幫眾湊過來:“今夜在象首菩薩有大會。”他指向仙門城外的巨大塑像,“能見到咱們長舍的主人。”
李舒擦擦臉上的水,隨口問:“長什麼樣,好看麼?”
幫眾低語一句,笑道:“天人之姿。”
李舒立刻目光大亮:“一定去、一定去!”
三人記下了時間,先找落腳地吃飯喝水。
落座后李舒忽然想起,仙門和江州城都在沈水同側,他與欒秋已經過江,若是想回家,即刻啟程,第二日便到了。
但他不提,欒秋也不提。
三個人水淋淋地在客店坐下,全都身無分文,六只眼睛你看我我看你。
李舒招呼小二過來。他手里還是那把葉子扇,看起來落魄,但面容端正俊美,很有隱逸世外的江湖高人氣派。
正要說些大話鎮住小二,不料小二已經流水般端上四菜一湯。
“今日是慧光長舍主人生辰。”小二笑道,“這是長舍主人請的。”
李舒左右一看,每一桌都是同樣的東西:一碟肉末青菜,一份香油點豆腐,幾個黃油鴨蛋,人人面前都有一碗稠粥。掌門人在粥里翻了幾下,吃驚:“有肉!”
還是頗大的豬肉丁。
“好富貴。”李舒餓得太狠,一口氣吃完了才剔著牙說,“就是葷腥太少,雖然富貴,但不大氣。”
欒秋:“最好給你上整只燒雞,整條蒸魚,再來一頭燒豬,勉強過得去。”
李舒甜滋滋看他:“嗯。”
他目光故意粘膩,讓欒秋渾身起雞皮疙瘩。但不是生氣,更不是反感,欒秋察覺他在桌下勾住自己手指,便也輕輕握住了他的。
兩個人在桌下勾勾搭搭,桌上眉來眼去。
掌門人看得茫然:“你們眼睛不舒服?”
有了這粥菜墊底,又知道長舍主人天人之姿,李舒対晚上的大會十分好奇。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街上行人漸多,都是匯集到城門去看長舍主人的。
李舒在人群里豎起耳朵。這慧光長舍建立于問天宗衰敗之后,和問天宗崇尚長生、追求福祉不同,慧光長舍多講解脫、釋然。大水之后沈水流域百姓死傷眾多,人人心中都有無限痛苦:失去妻兒父母、失去田地家園。慧光長舍所說的,正好符合百姓所求,自然迅速贏得大量幫眾。
往城門去的人越來越多了,欒秋拉拉李舒的衣袖。
李舒:“我也發現了。”
許多人臉上都戴著奇特的白色面具。
掌門人対此興趣不大,他只想找回同鄉。
李舒攬著他肩膀:“小孩,你這就不懂了。你根本不知道什麼人擄走同鄉,無頭蒼蠅般尋找,毫無意義。這大會匯聚三教九流,雜人甚多,我們在大會中四處打聽,說不定能問出你同鄉的事兒。”
掌門人:“……真的嗎?不是因為你貪玩?”
李舒正色:“我們浩意山莊的人,不貪玩。”
他說完有些心虛,悄悄瞥欒秋。欒秋正似笑非笑看他,卻并不糾正。
石像周圍已經圍得密實。大雨轉作細雨,地面仍有積水,人們踩在這積水上,絡繹不絕地往前擠。
李舒搖著葉子:“高啊,把場地圍起來,只留一個進出口。若我是這慧光長舍主人,我必定派人在進出口守著,要進去可以,得交銅板。”
欒秋已經很了解他:“十個銅板能進去,五十個銅板站前排,一兩銀子則能夠與長舍主人見面。
対麼?”
李舒又驚又喜:“比我還壞,好!”
三人終于挪到入口,左右兩個戴面具的長舍弟子,一人面具白色,一人面具金色。
白色面具攔住他們:“沒有慧光盾,不能進入。”
他指指自己臉上面具。這面具名為“慧光盾”,戴上后可以阻隔身外種種痛苦,令自身安寧。
李舒看看那白的,又看看那黃的:“各多少錢?”
白面具:“白盾三十文,金盾五十文。”
金面具:“若花費超過一兩銀子,則有與長舍主人面対面傾訴之機會。”他手臂一伸,身邊木板上掛滿各色琳瑯飾品,木石或珠玉,共有七層。第七層每個一百文,第一層每個三兩銀子。“都是長舍主人親手制作而成,法力無邊。”
三人面面相覷。欒秋和掌門人悄悄対李舒豎起大拇指。
李舒狂搖葉子,心想大瑀江湖人果真比我更卑鄙——也不管七宗九教還算不算江湖人,總之稀里糊涂全算到正道人士頭上。
他用手中葉子去掃那人鼻子:“黃的能擋更多痛苦嗎?”
白面具:“不,二者都有長舍主人法力加持,作用是一樣的。只不過金盾還能抵擋未來災禍、未知坎坷。”
李舒只覺得這長舍主人狡猾程度不遜色于自己,暗暗把這種說辭記在心中,以備日后不時之需。
三人身上沒有一分錢,只好退開。正煩惱著,聽見不遠處有幾個人圍在一塊兒說話。
掌門人過去偷聽,回來報告:“是明夜堂仙門分堂的人在發進場憑證。只要是有名有姓的江湖幫派,登記后就可以拿到慧光盾,參加大會。”
李舒想了想,提議:“我和欒秋當你的護法。
”
掌門人:“什、什麼……?”
李舒隨口胡謅:“我和欒秋是浩意山莊的,為救你同鄉才到這里。但事情未成,我倆不敢談功,若是辦砸了,連浩意山莊的招牌也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