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青君已有準備,一手亮劍挑向李舒足尖,一手抓過那些無聲的長針。
李舒身體忽然一縮一矮,長手伸向曲青君胸口。
兩人在瞬間相碰,瞬間離開。李舒落回曲青君與卓不煩之間。
曲青君笑道:“原來如此,原來你也有一片真心。”
李舒奪回的,正是她那日搶走的、屬于欒秋的玉佩。
玉佩瞬間被雨水淋濕,李舒來不及細看,放入懷中,輕輕按了按。
他為欒秋奪回這個,并沒有經過深思熟慮,而是在接近曲青君時忽然聽見那玉佩中金珠摩擦之聲,下意識便伸手去掏了。
李舒心中有驚異:他的“明王鏡”練到第七重,但此前的動作、力量都沒有今日這麼出色,。丹田中內勁循環涌流,源源不絕,他隱隱有一個感覺,或許自己能夠沖破第七重到第八重這個生死關口。
“你的‘明王鏡’練到了第幾重?”曲青君忽然問,“六?還是七?”
她挽了個劍花,雨水落在劍上,紛紛濺開。
“可憐啊,英則。”曲青君繼續說,“你并不是苦煉門中武功最強之人,甚至不是最聰穎之人。有小聰明,無大智慧,否則也不會因為要救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弟子,而在我面前暴露身份,更不會因為貪戀浩意山莊的一點兒虛妄情意、一把沒了可以再做的武器,白白錯失了保全性命的機會。”
李舒跳過她責備自己的一切詞句,準確抓住關鍵:“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武功最強的人?”
“以你如今的‘明王鏡’功力,根本不是我的対手。”曲青君抬起利劍,說完這句話的瞬間,殺氣與劍氣如風暴般從她足下卷起!
于笙、謝長春和欒秋,在廢墟中忽然一凜。
謝長春立即擋在于笙面前。于笙已經帶了一隊人到浩意山莊,讓曲洱仔細照顧他們住下,此時正在廢墟堆里和欒秋一同找人救人。她撥開謝長春的手:“欒秋,不煩去哪兒了?”
“李舒在找他。”欒秋從泥石里抱出一個昏迷的中年人,交給云門館弟子,“我過去看看。”
話音剛落,山體忽然發出巨響。三人來不及再說,立刻拎起現場的官兵和百姓后撤。才奔出百米,回頭再看,原地已經被崩塌的泥石掩埋。
雨還在下,來不及逃跑的人在石塊下□□痛呼。欒秋顧不得遠處的殺氣,立即著手救援眼前之人。
李舒冷汗涔涔。
他被曲青君的殺氣籠罩,瞬息間本能地想起過去曾體驗過的毛骨悚然。
死亡就在他的面前,隔著一片潑天大雨。
他不能逃避,身后是昏迷不醒的卓不煩。
然而兩個聲音在他心頭爭吵,一個讓他立刻逃離,卓不煩算是什麼東西,救他也沒有任何意義;一個讓他留下抗敵,曲青君善惡不明,他李舒總不能看著一個孩子因自己保護不力而喪命。
李舒頭疼欲裂。他的本能命令他逃跑,然而被浩意山莊那貧瘠米粥、咸魚菜干養出來的一點點留戀之心,像樁子一樣把他雙足死死釘在原地。
劍招鋪天蓋地。浩意山莊獨門心法“神光訣”,曲青君已經練到了第九重。
“‘明王鏡’有十重,‘神光訣’也有十重。”密雨中一番対打,李舒聽見曲青君平平穩穩地說話,“由七到八是生死關口,二者皆同。你沒過關,不過一個武功較好的凡人,怎麼與第九重的我斗?”
她劍招未老,忽然生出無窮變化。
李舒天天看欒秋練浩海劍、于笙練浩然槍,已然看出曲青君劍招中蘊含槍法的變化,應対起來雖然吃力,但也沒讓曲青君討到任何便宜。
“人人都想練到第十重,但你可知道,‘明王鏡’練到第十重,會發生什麼事?”曲青君再次變招,這回用的不再是浩意山莊的武功,“由九到十,是第二個生死關口……”
“那又和你有什麼關系!!!”李舒忽然怒吼,“你為了栽贓我,竟然用炎蛇対不煩下手!你枉稱江湖正道!”
他忽然爆發一股大力,與曲青君當當當連過十余招,招招使足力氣,將曲青君逼退,兩人漸漸遠離卓不煩。
“……真是善良。”曲青君大笑,“如此善良,近乎愚蠢!你這樣的人,怎麼能當苦煉門門主?”
“是了,我不夠格——你可以!”李舒冷笑,“你當年就是這樣,用苦煉門的武器刺殺自己的大哥吧?栽贓到苦煉門身上,讓我們平白無故,背了十幾年的黑鍋。”
“不,不是我。”曲青君坦白而真誠,“怎麼?撫育你長大的那個人,從來沒有跟你說過這段輝煌往事?”
她起身后跳,暴雨中如一尾穿水而過的白鶴,兩袖忽然迎風一招,數道銀光激射而出。
李舒心口一悚:是他的長針!
暗器朝身后的卓不煩射去。李舒知道這是分散他注意力的招數,知道與曲青君這樣的敵人対峙,萬萬不可分心——但那是卓不煩。他來不及進行更多的思考,撤身飛掠,身體猛縮,將外衣抄在手中,終于趕在長針落下之時擋在不煩面前。外衣被瘋狂卷起,如一面堅固盾牌,把所有長針全都纏在衣料之中。
一面手掌悄無聲息,隔著外衣與雨水,朝他胸口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