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是我哥哥太過著急,才會亂說話,害你被人誤解。”商歌說,“我也要跟你說道歉。”
欒蒼水瘋狂搖扇,他耳朵通紅,眼睛不知道往那里看:“對、對,你們污蔑我,我很生氣。”
但他已經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氣成什麼樣。商歌平靜自若,反倒顯得他欒蒼水慌亂。
“你是在哪里見過我嗎?”商歌側了側頭,回憶那些和白歡喜糾纏不清的金羌姑娘的情態,竭力溫溫柔柔地說話,“聽你說的話,我們似乎在哪里見過面。”
她雙手都藏在衣袖里,手指已經悄悄勾住了那些堅韌的絲線,無聲注入“明王鏡”內力。
眼前青年十分粗疏,商歌相信只要一招,就能切斷他的腦袋。
“在七霞碼頭附近。”欒蒼水搖著扇子回憶,“那天我從船上下來,很久沒來四郎鎮,想四處走走看看。”
他循著山上小路走上尋仙臺,聽見遠處的破廟里傳來痛苦的□□。
走近了便看見,是個戴著白色紗帽的女子,正跪在地上喘氣。
那時候是深夜,他以為自己見到了鬼魅,踟躕不敢上前。聽見身后有聲音,那女子頭也不回,踉蹌往前走幾步,輕飄飄如風一樣擦過樹枝離開了。
“是你們如意派練的什麼邪門功夫嗎?”欒蒼水問。
商歌松開手指。
“不是練功,是痛。”商歌說,“夏天,傷口很痛。”
她看見欒蒼水那雙和欒秋很像的眼睛里,浮現一種極為復雜的憐憫。
絲線無聲滑回手環歸位,商歌收起了殺心。
欒蒼水并不知道自己從鬼門關走了個來回,搖著扇說:“唉,真是可憐……”他搜腸刮肚,想找些好聽話安慰眼前女子。
無奈他這一生都沒學過怎麼安慰人,張口結舌,半天憋不出一句好的。
商歌走回小溪,只當欒蒼水為無物,依舊把雙腳放在溪水里。
耳邊聽見衣袂飄飛之聲,回頭時欒蒼水已經走了。
尋找英則的事兒迫在眉睫,但無論怎麼找,這個人就像是蒸發了一般,沒留下一點兒蹤跡。欒秋忙得腳不沾地,和李舒只有早晚能見一面。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兩人總要悄悄勾一勾手指。
于笙何等精明銳利,逮著空就追著欒秋問:“你那寶貝玉佩怎麼在李舒身上?”
期間又有欒蒼水帶著冰塊到浩意山莊找白姑娘,卻不慎在山莊里遺落畫卷,被曲渺渺發現他偷偷買了不少于笙的畫兒。于笙氣得當場撕碎,但曲渺渺卻偷偷留了幾張贈品:都是白歡喜的黑白單人畫兒。那畫兒又被李舒發現,曲渺渺只好讓于笙幫自己背鍋:都是師姐的。
白歡喜得知于笙竟然偷藏自己的畫像,愣得半天回不過神:“真的???”
真正困擾的只有于笙。
謝長春隔三差五來山莊,裝作閑晃,實則是想找機會跟她搭話;欒蒼水成日攔著她要解釋:一沒有對白姑娘動手動腳,二沒有對于笙的畫像做什麼不該做的事兒;連那白歡喜也時不時露出忖度目光,似笑非笑看她。
“我真的美得這麼驚天動地?”于笙再次發出疑問。
欒秋:“嗯,很美啊。”
于笙:“……你的敷衍比渺渺和不煩的否認更令我生氣。”
兩人正在馬廄里牽馬,又是新的一日,這是在沈水尋找英則的最后一天了。
出門時,李舒又在門口送別欒秋。于笙看看他,看看欒秋,笑得很有深意。
“李舒,玉佩不錯。”她說,“我也想要一個。”
李舒:“做夢。”
于笙:“五兩銀子,讓給我吧。”
李舒:“好。”說著要解下給于笙。
于笙:“還是算了,我怕欒秋恨我。”
她笑著上馬,欒秋已經先走一步,頭也不回。于笙回頭沖李舒指指欒秋,又指指自己耳朵。倆人都笑出了聲。
李舒特別喜歡看見欒秋為他的事情煩惱。苦惱的欒秋才算是和他有真正的聯系,再也不是遙遠的、故事里輕飄飄的人物了。
目送他倆離開,李舒坐在墻角曬太陽。最近沒有來找他起名的江湖人了,他竟覺得有些寂寞。一牛派掌門人已經回家,他想起還未問過那少年姓甚名誰,不禁搖頭:這樣毫無存在感的人,怎麼當大俠?
日頭漸高,路上走來一個人。
李舒只看一眼,便知道來者是罕見高手。
眼前女子年約四十,步履穩健,一雙笑眼打量李舒:“哎喲,你可不能在浩意山莊門口乞討。”
李舒沒料到這人說話竟有欒蒼水的幾分本事:“你說誰是乞兒?”
他站起身,一抖衣襟,利落瀟灑:“你是哪個門派的?來找浩意閑人還是浩意山莊?先報上名來讓我聽聽。”
“你又是什麼人?”女子的目光落在他腰間的玉佩上,“哦?欒秋收的徒弟?”
李舒眼前忽然一花,像有一陣烈風貼著他面前卷過,那女子已經從他腰上奪走玉佩。
李舒一摸腰側,目光頓時暗了下來。女子才剛剛落地,他立即飛身靠近。
“咦?”女子雙目一亮,“你這功夫……”
她雙手忽然伸長,持劍在李舒肩膀上重重一拍。
李舒運起內力相抗,不料女子已經抓住他的手腕。自從上次在欒秋懷里掙扎許久,李舒對任何人拿捏他脈門都極為警惕,女子才碰上他皮膚,李舒腰身一擰,反手朝女子面上打去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