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煊開門見山地說。
“真的?”湯君赫的情緒稍稍好轉,“可是天氣預報說今天可能有雨。”
“這邊?”楊煊頓了一下,下一句話聽上去稍遠一些,似乎并不是對著電話說的,“今天有雨?”然后聲音又恢復到近處的清晰度,“昨天查的不是晴天麼。”
“是啊,但今早又變了……”湯君赫說著翻了個身,趴到床上,臉頰側過來貼著枕頭。
電話里傳來另一道模糊的陌生男聲,聲音聽上去有些粗獷:“我查了,是有雨,軍區的天氣預測也這樣說的,哎,就說你不要這麼急著走,家里又沒新媳婦兒,趕著回去做什麼啊?”
“你怎麼知道沒有?”湯君赫聽到楊煊這樣說,聲音不冷不熱,聽不出什麼語氣,但他還是忍不住紅了一下臉。
“操,真的假的,你才回去幾天啊,”那人顯然有些驚訝,“誰啊,不會是小尤得手了吧?”
“別亂說,我先打完電話。”楊煊說完這話,似乎朝哪個方向走了幾步,轉而對電話這邊的湯君赫說,“好像確實有雨。”
“我都聽到了。”湯君赫小聲說。
楊煊說:“嗯?”
“你們剛剛說的……”
楊煊很低地笑了一聲。隔著電話,那聲低笑像是直接敲在湯君赫的耳膜上,聲音很近,可是相隔的距離又很遠,湯君赫覺得自己極其想念楊煊,明明只隔了一個晚上而已,卻好像已經好久沒見到他哥哥了。
他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臉埋到枕頭里,悶聲道:“哥,我好想你啊。”
楊煊輕笑道:“這才幾個小時?”
“已經很久了……”湯君赫有些擔憂地說,“今晚的航班不會取消吧?”
“沒那麼嚴重,這里大多都是陣雨。
”楊煊這樣說,但湯君赫仍舊放不下心。
他隱隱覺得航班真的要取消,每隔幾分鐘便要去查一下航班軟件,見還未取消才松一口氣。反復了不知多少次,徹底把困意消磨沒了,一直等到傍晚也沒睡著過。
晚上八點,楊煊到達機場。從中午開始,天就一直灰蒙蒙的,烏云罩頂,壓在城市上空。
到了傍晚,雨點真的落下來,雨勢忽大忽小,但卻持續了很久也沒停下。
大抵因為也拿不準這場雨到底什麼勢頭,航空公司遲遲不發布航班取消的通知,屏幕上持續滾動著航班延遲的消息。
湯君赫食不甘味地草草解決晚飯,給楊煊打過電話問那邊情況,那頭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悶熱的潮濕氣息。
“我覺得真的會取消,”湯君赫抱著十三,心情低落地說,“墨菲定律總是這樣。”
他話音剛落,電話里的雨聲陡然大了起來,光是聽著聲音,就能想象到雨點鋪天蓋地砸下來的場景。
湯君赫聽到電話里傳來“咔噠”一聲輕響,夾雜在雨聲之中,是打火機點燃的聲音:“哥,你在抽煙嗎?”
“剛點著。”楊煊咬著煙,有些含混地說。他已經在里面等了四個小時,這時起身走出來透氣。他站在機場出口的檐下,看著外面的瓢潑大雨,微蹙的眉間顯出些許煩躁的神情。這雨下個沒完沒了,也許航班真的要取消也說不定。
這種想法剛冒出來,周圍不知誰喊了一句:“看屏幕!”
楊煊捏著煙,對著一旁垃圾桶上的煙灰槽彈了彈煙灰,然后轉過臉,抬眼掃了一眼屏幕——剛剛“航班延遲”幾個字已經被“航班取消”所代替。
“操,真取消了。”楊煊眉頭緊蹙,低聲道。
湯君赫聞言隨即問:“取消了?有正式通知了嗎?”
大廳這時響起廣播聲,環繞在機場內部:“各位旅客,現在廣播取消航班通知。氣象部剛剛發布暴雨黃色預警,預計未來兩天,渭城及周邊城市將持續大到暴雨……”
“意思是明天的航班也取消了嗎?”湯君赫握緊了手機問。
楊煊眉間的煩躁情緒更甚,但語氣中卻不露端倪,盡量放緩道:“只是預計,還不一定。明天有沒有手術?”
“有……”湯君赫如實答,“要跟薛老師做一臺肺移植手術。”
“那還不早點睡?”
“我以為不會取消的……”湯君赫把十三放到一旁,自己趴到床上,“哥,你想不想我啊?”
“我今天來回不停地跑了三個地方,剛剛又在機場等了四個小時,你說想不想?”
楊煊正說話間,十三從沙發上跳下來,身形敏捷地跳到湯君赫的腰上,湯君赫猝不及防地承受它的重量,來不及回答楊煊,疼得悶哼一聲。
“怎麼了?”楊煊問。
“十三忽然跳上來踩我。”湯君赫背過一只手,捉住十三的前爪,試圖把它拉下來,但十三窩在他腰上不肯動彈,湯君赫便不再管它。
“疼不疼?”
“還好,只疼了一下,多虧它只有五斤重。”
楊煊臉上的表情緩下來,把手里的煙蒂捻滅:“要是沒有十三,你剛剛那聲,”他頓了頓,聲音聽上去隱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別具深意似的,“聽上去像在偷情。”
“我沒有情可偷,”湯君赫咕噥道,“我只想跟你偷情。哥,你今晚怎麼辦?”
“打車去附近找個酒店,你快睡吧,我明天再看看這邊的情況。
”
湯君赫“哦”了一聲,仍舊不肯掛電話,跟楊煊扯東扯西,問他在那邊辦戶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