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君赫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將水杯放到桌子上,拉開抽屜,想拿出病歷繼續寫病程,但抽屜一拉開,赫然看到了放在抽屜外側的一個小紙箱。令人心驚的不是紙箱本身,而是上面暗紅色的字跡,“湯君赫”那三個字像是用血寫上的,干涸后呈現出一種鐵銹的紅色。
他把那個紙盒拿出來放到辦公桌上,打開盒蓋,乳白色的海綿上躺著一截斷指,截面滲出的血浸到下面鋪著的那層海綿上。
湯君赫是做外科醫生的,再血腥的場面也見過,他站起來取了個鑷子,夾起那截斷指,拿起來鎮定地看了看。
“湯醫生,十七床病人——”推門而入的護士話沒說完,目光落到那截血呼啦的斷指上,“啊!”的尖叫出聲。
湯君赫抬眼看向她,把斷指放到海綿上,語氣平常地問:“十七床怎麼了?”
護士還沒從驚恐中回過神:“我的天,那、那是什麼啊湯醫生?手指嗎?”
湯君赫微微蹙眉:“嗯。”
“哪、哪來的啊……”
“不知道是誰放到我辦公桌的抽屜里,你有見到陌生人進這間辦公室嗎?”
“我剛剛不在這邊,沒注意……”
湯君赫點點頭:“我一會兒去查監控吧,十七床病人怎麼了?”
護士這才驚魂甫定地將目光從那截斷指上收回來:“哦,十七床病人問手術可不可以提前兩天做……湯醫生,不需要報警嗎?”
“先看病人吧。”湯君赫將紙盒蓋好,放到原本的位置上,然后合上抽屜。
第八十五章
接到報警后,兩名警察很快趕過來,對著湯君赫的辦公桌拍照取證,又拿走了那截斷指的物證。
湯君赫跟著警察一起查看了醫院的監控,令人意外的是,捧著紙盒進入辦公室的,只是一個看似平常的十歲左右的小男孩。
“可能是雇人放進來的也說不準,”其中一個警察看著監控說,“嫌疑人自己不敢露面。”
“會不會是醫鬧啊?”另一個警察看著湯君赫,“你能不能想到這方面的經歷?”
湯君赫想了想,搖頭道:“我今年三月才開始做主刀,主刀的手術也都不是什麼大手術,沒有鬧出過人命。之前一直是跟著薛主任做一助,正常來說,就算出了事情,病人家屬也會鬧到主刀醫生的身上,很少有人去找一助的責任。”
“這麼說倒是挺蹊蹺的……”警察思索道,“這樣吧,你回憶一下有沒有可疑的地方,想到線索隨時打電話告訴我,我們這邊也同步調查。”
另一個警察說:“你們這醫院進進出出的人也挺雜的,最近吃飯啊喝水啊什麼的,都小心一點。”
湯君赫點頭道:“這我知道。”
警察走后,湯君赫坐在辦公桌前將手上的病歷寫完,去食堂吃完晚飯,然后到腫瘤科病房扶著湯小年去了樓下花園。四月中旬的花園呈現出一種盎然的春意,傍晚天氣稍涼,但仍有不少家屬陪著病人在長廊中散心。
湯小年走了幾百米就覺得累了,坐在花園的長廊上休息,氣喘勻了才問:“楊煊什麼時候回來的?”
湯君赫說:“不知道。”
“他不是一直待在國外?這次回來做什麼?”
湯君赫又說了一句“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過去的十年楊煊做了些什麼,這次又為什麼要回來,這些他都一無所知。
他只知道湯小年仍舊反對他跟楊煊在一起,否則她不會寧愿接受他跟其他男性“處處看”,也不愿意接受他跟楊煊在十年后重逢——只是重逢而已,她就已經這樣風聲鶴唳。
果不其然,半晌,湯小年看著不遠處的合歡樹,嘆了一句:“以前你們都小,不懂事,不管做了什麼都過去了,現在長大了,什麼事情能做得,什麼事情做不得,心里總該有些譜了。”
湯君赫沉默了片刻說:“你不要多想,他只是恰好被送到了普濟醫院的胸外科。”
湯小年卻仿若未聞似的,仍舊接著剛剛的話說:“不說其他的,你們到底也是兄弟,這要是讓別人知道了……”話說到一半,她便自己打住了。
兩人一時都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天色暗下來,湯君赫扶著湯小年回了病房。
剛扶著湯小年躺下,病房外面就有人探進頭來:“湯湯。”
湯君赫還沒來得及回頭,湯小年先出聲了:“麥澤過來了。”
麥澤笑著走進來,叫了聲“阿姨”。
“上次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湯小年說著,側身起來拿水果,她對湯君赫的大學同學一向態度熱情,而麥澤又做了湯君赫八年的室友。
麥澤的經歷堪稱傳奇,上大學時就在校外組樂隊,臨床讀了八年,博士學位到手了,臨畢業前卻簽了一家唱片公司,轉行做搖滾歌手,跟醫學從此陌路。
麥澤接過一個橘子:“別提了阿姨,那次是假唱。”
湯小年還要說什麼,醫生過來查房了,后面跟著的那個小醫生正是她幾天前提過的那個“腫瘤科新來的小伙子”。
湯小年有意看向湯君赫,湯君赫卻裝作視而不見:“值班時間到了,我去辦公室了。”
小醫生倒是很有禮貌,對著他叫了聲“湯醫生”,湯君赫點了下頭當作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