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和我說了,所以那件事我也有責任。”楊煊接著王興淳剛剛的話說。
聽他這樣說,應茴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也不能這麼說……”王興淳語塞了一下,又說,“說起來馮博自己也不想回來上學吧,畢竟他已經打算好不參加高考了。”
“兩碼事。”楊煊說。
王興淳一時不知該怎麼接,他看向應茴說:“應茴,你是不是找煊哥有事啊?那我先回教室了。”
王興淳走后,應茴看著楊煊說:“其實你也不需要太自責,即使那晚你沒有拿那支煙,他也會有別的辦法的。那支煙如果在他手里,比在你手里要危險得多。”
楊煊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說:“回去吧。”
“那個,楊煊,”應茴這才有些猶疑地表明來意,“你想考哪所學校啊?或者申請哪所國外的大學……”見楊煊看向她,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如果你不想告訴我也沒關系……”
“我沒想好,”楊煊眉頭微皺,見應茴面露沮喪,他又問,“你覺得未來是什麼樣的?”
應茴怔了一下,盡管不明白楊煊為什麼這樣問,但她還是很認真地想了想,說:“我也想不出什麼特別的,就是考大學,找一份還不錯的工作,然后就結婚吧,兩個人互相扶持……大多數人的生活不都是這樣的嗎,為什麼這麼問啊?”
“但我想象不到我會過這樣的生活。”楊煊說。
“啊?”應茴聽他這樣說,眉眼間的沮喪更明顯了,“也是,我也想象不到你會過這樣的生活……”她繼而有些迷茫道,“可是不這樣的話,那還能怎樣呢?雖說大家的生活都是這樣的軌跡,但其實放在單個人的身上還是會不一樣吧……”
楊煊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在兩點一線的高強度學習下,不到一個月,馮博的事情就被學生們遺忘在腦后。
潤城的雪終于消失在草長鶯飛的早春三月,操場邊的玉蘭花結了含羞待放的花苞,高三學生的大課間跑操伴隨著氣溫的回升如約恢復。
各大高校的自主招生考試開始了,湯君赫報考了國內最好的兩所大學,他的在校平均分很高,又有奧數成績加持,很順利地通過了學校的初審。
而就在他參加學校初試的那個周末,楊成川的手機上突然收到了一條令他火冒三丈的短信。
短信上說,他的兩個兒子正在搞同性戀。
作者有話說
爸爸的態度我覺得還是很好猜的……為防引起恐慌,提前說明一下,暫時還沒到破鏡的部分……
第六十九章
楊成川一陣惱火,當即就將電話撥了回去,但那邊卻遲遲沒有接聽。
掛了電話,楊成川怒火中燒,在辦公室里來回走動。令他惱火的并不是“兩個兒子搞同性戀”這件事本身,恰恰相反,他壓根就不相信這條短信中的任何一個字。他覺得這條沒頭沒腦的短信是無中生有、惡意誹謗、荒唐至極!這條短信讓他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和污蔑。
然而,楊成川這股怒火只持續了半小時不到,電視臺有記者過來采訪今年潤城的防汛工作,對著鏡頭,他臉上不見絲毫怒意,又變回了一貫的溫文爾雅的公眾形象。等到晚上回家,那條短信的內容在他腦中就只剩下些許殘渣,已經威力全無了。
但一坐到飯桌上,看著面前的兩個兒子,那條令人生惡的短信又不失時機地在他腦中冒了出來。楊成川嘴上對這件事字句不提,但卻忍不住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自己的兩個兒子。
沒想到這一觀察,還真讓他看出了一些端倪。
小兒子一直比較親近大兒子,這是楊成川一直以來都有所察覺的,但直到今天他才注意到,湯君赫對楊煊的態度,那簡直不叫親近,說“在意”或許更恰當一點。從坐到飯桌的那一刻起,湯君赫的眼睛就有一下沒一下地瞄向楊煊,他的眼睛很大,眼珠又黑,眼神藏也藏不住。
楊成川吃過晚飯,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湯君赫的眼神讓他想起了當年的湯小年。二十歲出頭的湯小年曾經就是這樣看著他的,眼神純真又熱切,藏不住的喜歡像是要滋滋地朝外溢出來。
楊成川忍不住對湯小年旁敲側擊地問:“你覺不覺得君赫有點太依賴楊煊了?”
湯小年一聽就來氣了,罵道:“還不是你自己造的孽!”
楊成川自知理虧,一提到當年他就識趣地不吭聲了。但盡管嘴上不說,他腦子里卻沒停止琢磨。小兒子也許有些問題,但對于大兒子楊煊,楊成川確是絲毫沒有懷疑。
“剃頭挑子一頭熱”,楊成川一早就用這句話跟陳興形容過兄弟倆之間的關系。雖然小時候的楊煊的確挺寵這個弟弟,但自打楊煊長大之后,尤其是他母親去世之后,他的性格就變得愈發不冷不熱。先前為了改善楊煊對于湯君赫愛搭不理的態度,他還不止一次地找楊煊談過話。
若說楊煊對于湯君赫有什麼超出兄弟情誼的感情,楊成川是斷然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