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手機的后殼摔得有些扭曲,卡槽微凹進去,取出來有些困難。楊煊從電腦椅上起身,走到窗邊的雜物柜前,半蹲著翻出了一個小鑷子。他站起身,半坐半倚著窗臺,用鑷子把卡槽拉了出來,然后將里面的手機卡抽出來,安到那支新的手機里。
湯君赫跟著他走到窗邊,盯著楊煊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微微出神。
“好了,”楊煊將手機遞給他:“發什麼愣?”
湯君赫回過神,接過手機說:“哥,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楊煊看著他問:“嗯?”
“你要是我親哥就好了。”湯君赫握著手機說。
楊煊笑了一聲:“夢游呢?”
湯君赫搖了搖頭,看著他說:“你應該說,我就是你親哥。”
“我不說廢話。”
“但你小時候就是這麼說的,”湯君赫抬頭看著他,“你不記得了嗎?”
楊煊想了想說:“不記得了,都多久的事情了。”
湯君赫有些失落,他說:“可是我都記得。”
楊煊伸長胳膊,隨意地搭在他肩頭:“還記得什麼?”
“記得你老欺負我,欺負完了又對我很好,還記得你給我煎了5個雞蛋,煎好了又在旁邊盯著我吃,我那時候以為我吃不完你就要兇我……”
“所以你就哭了?”楊煊笑了笑,“這個我記得。你小時候挺愛哭的,怎麼現在不哭了?”
“哭也沒用,小時候我一哭,你就會過來哄我,我哭得越厲害,你就對我越好。可是后來我發現,就算哭完了,事情也還是不會得到解決。周林還是站著講臺上,其他同學還是覺得我偷了東西。”沒有人過來哄他,所以他漸漸地就學會不哭了。
楊煊的頭微低著,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后,他抬起搭在湯君赫肩頭的那只手,胡亂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楊煊的手從湯君赫的肩頭落下來,將那支握在他手里的手機抽出來,那姿勢就像在摟著他。
湯君赫朝楊煊靠近了些,楊煊就著這個環住他的姿勢,用拇指在手機上按了幾下,調出通訊錄界面,然后將自己的號碼輸了進去。
湯君赫已經背下了楊煊的手機號碼,但他并沒有出聲,直到楊煊在屏幕上打出了“yang”這四個字母,湯君赫才扭頭說:“不是楊煊。”
楊煊低頭看著他:“嗯?”
湯君赫伸出手指,把屏幕上的字母刪掉,自己打了“哥哥”兩個字,然后點了保存。
***
湯小年正彎著腰整理藥箱,見湯君赫從書房走出來,她蹙起眉,欲言又止,但一直等到湯君赫進了自己房間,她也沒說出話來。
湯君赫和楊煊之間的關系好到讓她覺得有些驚詫,原本只是一起上下學,現在變成了可以自由出入彼此的房間,這是她始料未及的發展態勢。
湯小年沒讀過什麼書,但她并不傻,她一早就看出湯君赫對楊煊并不設防,甚至還有意接近他,因為這事,湯小年不止一次地罵過他,但都無濟于事。而至于楊煊,湯小年心里也清楚得很,楊煊對自己抱有很大的敵意,對自己的兒子也并不會有太多好感。
但前幾天發生的事情,讓她的這些想法開始有些混亂。如果真如湯君赫所言,是楊煊攔下了那支煙,那自己對他感恩戴德也不為過。可是她偏偏親眼見過楊煊和馮博關系不錯,這讓她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徹底放下防備。
湯小年陷入到一種矛盾的狀態,她不敢貿然放任湯君赫接近楊煊,可是又沒辦法讓湯君赫遠離楊煊。
湯小年切了水果送到湯君赫房間里,眼尖地瞥見那支嶄新的手機,她拿起來問:“哪來的新手機?”
“我哥送我的。”湯君赫說。
湯小年疑惑地問:“他怎麼會送你手機?”
“上個手機摔壞了。”
湯小年擺弄著湯君赫的新手機,點開通訊錄一看,里面只有一個條目:哥哥。
“你們兄弟倆的關系倒還真好,”湯小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半路來了個哥哥,連你媽都不要了是吧?”
湯君赫從書桌前直起腰,見湯小年正翻到通訊錄頁面,他有些不自在地拿過手機說:“你的號碼我都記住了。”
“哦,那你背給我聽聽。”
湯君赫張口便來:“137*********。”
湯小年無話可說,但她心里的不適感卻沒有完全消褪。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對著當年情敵的兒子親親熱熱地叫“哥哥”,這讓她有些接受不能。
***
馮博被開除的消息一經公布,就在全校范圍內引起了震動,自開學以來就備受矚目的理科三班立時站在了話題的風口浪尖。元旦當晚在場的十幾個學生更是覺得不可置信,他們目睹了游戲的全過程,但除了應茴,誰也沒想到那支煙會藏有貓膩。
一開始,跟馮博交好的幾個人都對此緘口不言,后來王興淳忍不住趁課間來找了楊煊:“煊哥,馮博那件事真的沒有回轉的余地了嗎?”
楊煊靠在走廊的窗臺上說:“已經公布了,學校也是要面子的。”
“唉,怎麼就搞成這樣了,”王興淳嘆了口氣說,“我真的沒想到那支煙會有問題。
”
他話音剛落,應茴也走了過來,看向他們說:“你們在說馮博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