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魂落魄的,公交也不會等了,錯過了兩輛,才上了車。等到了教室,早自習已經快結束了,班主任正抓緊最后的十分鐘給班里的學生灌雞湯。
“還有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有心往上走的同學,什麼時候開始發力都不晚,能進我們三班的同學都是全市的尖子生,大家在智力方面都處在同個水平線上——”正說著,湯君赫敲了敲門。
開學第一天就遲到,這絕對是態度問題了,班主任橫眉冷對地轉過臉,剛想逮著門口的人訓一頓,一回頭看到了湯君赫,鼓到嗓子眼里的一肚子話又硬生生給咽了回去,勉強平息了火氣說:“快點進去吧。”
湯君赫低著頭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之前,他忍不住又朝楊煊看了一眼。楊煊正低頭翻著什麼書,對他的遲到仿若未聞,頭也沒抬一下。
湯君赫沒說什麼,坐下來,把書包放進桌洞里。
“怎麼遲到啦?”尹淙低了低頭,隱在小山般的課本后面,用氣聲問他。
湯君赫搖了搖頭,沒作聲。
尹淙接著說:“不過你考第一,班主任不會對你說什麼的。”
班主任剛剛那股被憋回去的氣這時總算吼了出來:“尹淙!我剛剛說什麼?”
尹淙睜大了眼睛,試圖從腦子里面挖出一丁點有用信息。
前桌的男生側過臉小聲提醒:“學習如……”
尹淙立即大聲接上了這句被班主任念叨過一百遍的老生常談:“學習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班主任看著她嘆了口氣:“收收心吧,你們!”
意識到楊煊并不想和自己上下學之后,湯君赫便沒再試圖去招惹過他。
過猶不及,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那晚楊煊看向他的神情在他腦子里過了千百遍,每過一遍,就足以讓他激靈一下。
他覺得自己示好示過了頭,楊煊真的開始討厭他了。依他對楊煊的觀察,楊煊是不會把愛憎表現得很明顯的人,所以他不喜歡一個人,表現出來就是冷漠、平靜、愛搭不理。
湯君赫開始變得小心翼翼——他害怕楊煊再次消失掉。盡管他們還在上學,但他總有一種感覺,如果楊煊想要消失,那誰也攔不住他。
湯君赫自覺把自己對于楊煊的占有欲控制到了最低的程度——楊煊可以不看他,可以不理他,也可以不跟他說話,但是絕不可以離開他的視野。
只要能天天看到楊煊,他就心滿意足了。
進入高三的學生們都漸漸收了心,開始有人自覺留在教室上晚自習。由于學校實行素質教育,班主任雖然旁敲側擊地表示希望大家都能留下來,但明面上卻還是沒有下達強制命令。
湯君赫就是不上晚自習的那一小撥人之一,對他來說,在教室學習還是在家里學習,都是一樣的。只要不分心去想楊煊,他就可以一門心思地學習幾個小時也不會分神。這似乎是一種難得的天賦,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一類天生“適合學習”的人,也許他可以位列其中。
九月下旬的一個周末,湯小年正在廚房給湯君赫切水果,家里突然來了幾個不速之客——馮博帶頭,領著王興淳、陳皓和應茴敲了楊煊家的門。
來找楊煊是主要目的,還有就是,馮博和陳皓想借機看看那個把潤城副市長迷了半輩子的“三兒”長什麼樣。
湯小年一開門,看到幾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女孩站在門外,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們可能是湯君赫的同學,便扯出熱情的笑容,把幾個人讓進來。
“你們是君赫同學吧?”湯小年有些拘束地問,這還是第一次有學生進到家里來。
馮博一點也沒打算給她留面子,搶先說道:“我們是楊煊的同學。”
一句話說得湯小年心里不太舒服,臉上的笑頓時就僵住了。應茴見她表情漸冷,伸手拍了一下馮博的胳膊,跟湯小年笑道:“他開玩笑的阿姨,我們跟楊煊君赫都是同班同學。”
正說著,正在書房用電腦的楊煊聽到外面的動靜,拉開門走出來問:“你們怎麼來了?”
“來找你商量你生日的事情,”馮博卸掉臉上的敵意,走上前跟楊煊說,“我們打算去麓山辦野炊,山上還能野宿,煊哥,你覺得怎麼樣?”
楊煊并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興趣,只是問:“什麼時候?”
“就國慶節放假抽兩天唄,要提前預訂的。”說是給楊煊過生日,其實是幾個人打著過生日的旗號出去野兩天,畢竟天天憋屈在課本后面,三天一小考七天一大考,紈绔如馮博已經覺得要悶出滿身的霉味兒了,逮住機會就要出去放松一番。
楊煊知道他揣著這樣的心思,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說:“隨便吧。”
湯小年已經退回了廚房,這時正偷偷地打量著客廳里的幾個人。
不得不說,她有些嫉妒——都是同班同學,楊煊卻明顯比湯君赫更受歡迎一點。這幾個小孩子,從衣著打扮上看,應該都家境不錯。
尤其是那個唯一的女孩兒,說起話來笑瞇瞇的,一看就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再看看那眼神,自打楊煊一出來,就粘在他身上撕不下來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