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微亮的月光,湯君赫隱約看到那具肌理分明的身體,還有上面覆著的那層薄薄的卻不乏力量感的肌肉。
他的大腦急速運轉著,想要在楊煊開口問自己之前,找到一個可以啟齒的理由,向他解釋自己為什麼一動不動地站在這里,看向浴室的方向。
各種想法急速地在他腦子里閃過,交錯著,糾纏著,像一時無法扯開的毛線團,他甚至都找不到一個可以抓到的線頭。
“看什麼?”楊煊朝他走過來,看著他的眼睛問,“又在看我?”
湯君赫聞到他身上傳過來的水汽,他覺得自己要被淹沒了,可是他的喉嚨卻很干澀,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楊煊低頭看著眼前這雙混雜著緊張、茫然、天真和渴求等等情緒的眼睛,低聲說:“我有沒有說過,我不喜歡被別人盯著看?”
湯君赫仍是不作聲,只是看著他,既緊張,又無所畏懼。
楊煊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繼而饒有興致地問了一句:“你喜歡男的?”
聽到他這樣問,湯君赫的目光閃爍了一下,躲開了,心虛道:“我、我沒有……”
“那個視頻不是你下載的?”
湯君赫覺得自己有些難堪,但他卻百口莫辯,下載視頻的那個人的確是自己,雖然當時他只是出于好奇。
楊煊笑了一下,刻意壓低的聲音中不難聽出威脅的語氣:“別再盯著我看,聽懂沒?”
“但是,我忍不住想看你,”湯君赫幾乎是在本能的驅使下說,“我好像明白了為什麼周林總是盯著我看。”
楊煊愣了一下,這句話讓他產生了些許不適感。他皺了皺眉,伸手卡住湯君赫的下頜,逼迫他抬起頭,然后湊近了看著他的眼睛說:“你聽好了,我不管你是揣著什麼心思看我,也不管你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那些都跟我沒關系。
但是,別再盯著我看,我們之間什麼關系,你自己清楚。”
楊煊說完,松開手,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湯君赫回到房間之后,在黑暗中回想著楊煊剛剛說過的話。
“我們之間什麼關系,你自己清楚。”楊煊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呢?是承認他們之間的兄弟關系嗎?想到這里,他竟然有些暗自竊喜。楊成川那次說得沒錯,不管他們自己承不承認,這種與生俱來的血緣關系是無法否認的。
可是,楊煊不準自己再盯著他看,那該怎麼辦呢?他確實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啊,上課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回頭看楊煊在做什麼,如果看不到,就會不自覺猜測他去了哪里,等到楊煊再次出現在他的視野里,才會安下心去做別的事情。
他的視線被楊煊的一舉一動牽引著,有時候自己都沒意識到,目光就跑到楊煊身上去了。
所以,楊煊剛剛提出的要求是不切實際的,湯君赫有理有據地在腦中進行了一番推理——楊煊讓他站在原地等著,那他就會一動不動地等著,因為他可以控制自己等待的行為;可是楊煊讓他不許盯著他看,那他就不一定能做到了,因為他無法控制自己無意識的行為。
湯君赫自覺把這件事情在腦子里面理清楚了,這才放心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湯君赫吃完早飯,背上書包,先于楊煊下了樓,早早地站在樓道口等他。他發現只要他能攔住楊煊,楊煊就不會介意載他去學校——楊煊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這件事,只要湯君赫不用那種歡快的語調哼著歌,后座上坐著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還是坐著一個麻袋,對于他來說都一樣。
第二十八章
但湯君赫還是會時不時地哼歌,曲調隨著風向朝楊煊的耳朵里不住地鉆。一開始楊煊還有些煩躁,到后來就漸漸習慣了,再后來他居然從中聽出了一些規律,譬如周一的早上是湯君赫哼得最歡快的時候,等到了周五,他似乎就蔫了,也不哼歌了,在后座悶不吭聲地坐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麼熱愛上學?楊煊覺得有些好笑,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還真是異于常人。
周林的案子漸漸沒了動靜,警方調查多日,除了查出周林之前確實是個有戀童癖好的小學老師之外,關于楊煊和湯君赫的作案證據卻毫無進展,最后只能得出周林是因為違反交通規則誤闖紅燈才遭遇車禍的結論,給他那個成日拉著警察討公道的媽交了差。
那天下班之后,湯小年去附近的商場逛了一圈,找到阿迪達斯的專柜,買了一套新款的運動男裝和一雙運動鞋。湯小年看著標價暗自咋舌,這一套算下來幾乎抵得上她以前給人打工賣衣服時一個月的工資。
可是肉疼歸肉疼,她還是去收款臺交了錢。早上出門前她特地看了一眼楊煊的運動鞋品牌,全都是經常出現在廣告上的大牌子,哪一雙都不便宜。
湯小年拎著阿迪達斯的袋子走出商場,打算晚上讓湯君赫把這些東西交給楊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