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博只覺得楊煊的腦子壞了,跟他以前認識的那個煊哥不太一樣了。
作為一個“窮得只剩下錢”的紈绔子弟,馮博在潤城一中只服楊煊一個人,楊煊說的話,比他爹還頂事,比班主任還有威懾力。楊煊說東,他就絕對不會往西。
雖然楊煊看上去并不怎麼愛搭理他——楊煊沒什麼特別愛搭理的人,連校花應茴湊過來他都不愛搭理,他好像更喜歡一個人待著。
剛上高中的時候,不少男生出于嫉妒,背地里偷偷議論楊煊裝酷,還有意要模仿他,但馮博覺得好像并不是那麼回事,楊煊似乎真的對一些事情并不在乎似的……而至于楊煊在乎什麼,除了他那個兩年前走了的媽,馮博還真的沒看出來。
風把身上的煙味兒吹淡了,楊煊抬腳往回走:“走吧。”
“哦。”馮博連忙應著,把手里的煙蒂丟到一旁的垃圾桶,跟了上去,這才想起來剛剛的話沒說完:“煊哥,我還是沒明白,那人是把湯君赫打了一頓還是怎麼?你為什麼幫他啊?”
“也沒什麼。”楊煊這個反應,馮博就明白他是不想說了。
他不想說的時候,沒人能逼他說。楊煊是軟硬不吃的那種人。
“哦……”過了一會兒,馮博又來了精神,湊上去說,“煊哥,我覺得你還是離三兒的兒子遠點,他那人一看就陰氣重,跟他待時間長了,運氣估計會越來越差,你看你這次……”
話還沒說完,楊煊就轉過頭,不冷不淡地掃了他一眼,馮博看出這道眼神里的不悅,不滿地噤了聲。
傍晚放學,楊煊背起書包往校門口走。
按照慣例,放學后湯君赫會在教室里多待一個小時,但他余光掃到楊煊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趕緊手忙腳亂地把作業裝到書包里,然后跑著追了上去。
操場上全是放了學的學生,清一色的白襯衫運動褲大書包,湯君赫微微揚起下巴,想要找到楊煊的背影。
但楊煊兩條長腿走起來飛快,眨眼間就沒了影。湯君赫有些低落,他想楊煊應該不會再跟自己一起回家了——周林死了,跟蹤的威脅不再了,他沒理由還纏著楊煊要他接送自己。更何況,他是害楊煊丟了省隊錄取資格的罪魁禍首,楊煊應該恨極了自己。
湯君赫抱著僅存地一丁點希望,朝停車場走過去。
然后他看到了楊煊——他沒走,正和旁邊的人說話,那人好像是校籃球隊的成員,湯君赫覺得有些面熟。雖然經常在樓上的教室里盯著操場上訓練的場景,但他的目光一向只粘在楊煊身上,對其他人的印象并不太深。
“沒事,我覺得老孫頭不可能舍得讓你離開校隊的,”那人對楊煊說,“你要是走了,他得比年輕的時候失戀還難受。”
楊煊笑了一聲:“不至于。”
那人一本正經地繼續貧:“嗨,怎麼不至于,這麼顆好苗子天天在學校晃悠,看得見摸不著的,曾經擁有現在失去,可不比失戀還難受麼?”
那人說完,注意到湯君赫在后面看著他們——那個跟楊煊一起被叫到警局的人,他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麼事情,便說:“哎?有人找你?那我走了啊。”
那人路過身邊的時候,湯君赫簡直想拉住他說聲“謝謝”。
謝謝他把楊煊拖住了。但他面上卻沒表現出來,只是看似冷靜地走到楊煊的自行車旁,看著他把車子趕出來。
湯君赫跟在他身邊,往校門口走,依舊是落下半步,走了幾步才說:“對不起。”
“別提省隊的事,”楊煊皺眉道,“很煩。”
湯君赫“嗯”了一聲。楊煊不叫他提,他就聽話地不提,雖然他很想問問楊煊,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情更討厭自己。
走出校門口,楊煊騎上車,一只腳踩著地面。
湯君赫有些拿不準楊煊還想不想載自己了,如果楊煊就這樣騎走了,他也不會覺得奇怪。他猶豫著是要直接坐上去,還是先問一下楊煊介不介意自己坐上去,沒想到楊煊半偏過頭,不耐煩道:“還上不上了?”
第二十七章
盛夏傍晚的風帶著些許涼意,絲絲縷縷地刮過兩個人的身畔,把楊煊的白襯衫吹得微微鼓起來。湯君赫坐在車后座,把臉朝前湊了湊,貼到那層薄薄的布料上。
他聞到楊煊身上傳來淡淡的煙草味,混雜在清爽的洗衣液的味道中,是他熟悉的那股好聞的味道。楊煊今天又抽煙了嗎?湯君赫看著馬路上飛速掠過的車流想,是因為被省隊取消錄取資格的事情嗎?他會后悔那天傍晚的沖動嗎?
兩人前后腳踏進家門的時候,楊成川正沉著臉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一見他們回來,便伸手指著一側的長條沙發:“換了鞋先過來把事情說清楚。”
湯小年走上來幫湯君赫把書包拿下來,放到旁邊的鞋架上,看著他小聲說:“這麼大的事也不和我說。
”
湯君赫沒應聲,跟在楊煊后面,走到沙發前,挨著他坐下來。
楊成川指了指楊煊,蹙著眉說:“楊煊先說,那天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