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不呢?”這句不在事先準備好的計劃里,湯君赫的大腦緊張到一片空白,他已經全然忘了自己接下來該如何有條不紊地控制周林。
——捅進去的刀會被肋骨擋住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先捅到更柔軟的胃部或者腹部會不會更有把握些?可是那還會致命嗎?
——那就力氣大一點,必須一刀捅進去……刀會不會不夠鋒利?刀片會不會直接折斷?
湯君赫意識到自己幾分鐘后即將殺掉眼前的這個人,可是他卻猛然發現自己之前的準備工作做得是那麼草率,而如今真的到了眼前這一步,他腦子里突然層出不窮地冒出各種各樣的問題,每一個問題似乎都在阻礙著他將周林殺死。
“我想好了,”也許是因為感受到了湯君赫的抗拒,周林的聲音突然變得惡狠狠的,他的嘴唇貼著湯君赫的耳朵說,“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去堵你媽媽,我見過她以前的樣子,和你現在真是像……她叫湯小年是不是?上次我在你們小區門口看到她走出來,雖然她變老了,可是還是跟你有些像,如果你不同意的話……”
湯君赫握著刀柄的那只手開始顫抖起來,他聽到周林下流而無恥的語氣,聽著他意淫著自己和他媽媽湯小年,心底僅存的遲疑蕩然無存。
他感受到周林貼著自己面頰的那兩片濕漉漉的嘴唇,摒住呼吸,調整好那把水果刀的角度,然后竭力平靜地將那只插在校服口袋的手抽了出來——
***
偽造正當防衛現場!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楊煊就再也顧不上想其他的事情,他騎著車沖過紅燈,把響成一片的鳴笛聲遠遠地甩在身后。
沉悶而昏黃的天色伴隨著漸次亮起的車燈重重地壓著他,壓著他弓起了脊背,拼盡全力地將車子騎得飛快。
他緊緊地握著車把手,轉彎拐入那條通往拆遷區的小路。騎到頭,到了拆遷區,水泥路面破碎凌亂,他一路顛簸地碾過去,繞開成堆的建筑材料,不住轉頭搜尋著那兩人的身影。
路太顛簸,他不耐煩地從車上下來,把自行車扔在一邊。車子倒在破碎的水泥路面上,發出“砰砰”兩聲重響。
楊煊眉頭緊鎖,大步朝前走著——這個鬼地方到底有沒有人?那兩人到底在不在這里?還是已經走了?
操,如果是走了的話,那他今晚回去,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從房間里揪出來,狠狠地揍一頓。楊煊捏緊了拳頭想。
他的憤怒在體內騰騰地燒著,幾乎要把眼睛燒紅——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這股來勢洶洶的怒氣從何而來。
他用力踢開了擋在腳下的半塊墻體,正準備繼續朝前走,卻掃到十米開外,地上的兩個交疊在一起的黑影。
——在那座矮樓的墻根!
楊煊沉著臉朝那兩個曖昧的影子走過去,灰蒙蒙的天色一片混沌,可是卻一點也不妨礙他看清那兩個人的動作。
他看到那人壓著他弟弟貼在墻上,頭像是伏在他的肩膀上,不難從那微微擺動的幅度猜出他在做什麼。
他看不清湯君赫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僵硬著身體,一動也不動,任憑那人對他做出這些惡心的動作。
——媽的,跑到這個像墳地一樣的荒郊野嶺上床嗎?楊煊身體內的怒火燒得更旺,他打算走近那兩個人,先把周林掄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頓,再把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揍一頓,然后把他拽到他那個小三媽媽面前,看看他生出了一個什麼兒子!
還有五六米的距離,楊煊離那兩個黑影更近了一些。
——不對,不是在上床。
楊煊看到那個抖著胳膊下面,緩慢地伸出了一個尖銳的物體,在遠處昏暗的工地燈的映照下,拉長的影子顯得觸目驚心。
操,他媽的偽造正當防衛現場!
楊煊從沒跑得這麼快過,當他出現在那面墻的墻角的時候,那個尖銳的物體只往下伸出了不到一厘米。
精蟲上腦的周林完全沉浸在即將得手的興奮之中,對于靠過來的楊煊渾然不覺。
在他露出發黃的牙齒,想對著湯君赫的脖頸咬下去的時候,他的喉嚨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扼住了。
周林發出一聲悶哼,驚惶地回頭看過去。可那只手臂牢牢地勒著他的脖子,讓他完全無法動彈。
“你在做什麼?”他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那聲音刻意壓著怒火,被寂靜的周遭襯托地格外陰沉。
周林的喉結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麼,可那只勒在他脖子的手臂又收緊了一些,他的面部痛苦地猙獰著,額角青筋暴起,臉色漲得發紅,四肢無力地掙動著。
差一口氣就要昏過去的時候,楊煊松開了胳膊,揪著他的前胸領口,用力把他的兩腳提離地面,然后狠狠地朝后推了一把,把周林推到了兩三米外的地面上。
周林狼狽地跌倒在地上,后背著地,一邊大口地呼吸著咳嗽著,一邊掙扎著要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