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湯君赫下意識放慢了腳步。他不想靠近校門,想到那人會湊上來試圖貼近他,他的胃里就抑制不住地翻騰開來。
身后傳來一陣大規模熱鬧的喧囂聲,湯君赫辨認出那是他的同班同學,他們正興致勃勃地要去給應茴慶生。
居然這麼快就出教室了,湯君赫覺得自己進退兩難。
“哎,那不是我同桌麼!”尹淙正跟在應茴旁邊走,一轉眼看到了前面的湯君赫,“我去叫他過來啊!”
沒等其他人有什麼反應,尹淙就脫離了大部隊,飛快地朝湯君赫跑過來,抓著他的胳膊不滿地嚷:“我去個廁所而已,你怎麼自己走啦!”
“啊,我……”鮮少有人這麼熱情地跟自己這樣講話,以至于湯君赫大腦里那個一向運作正常的撒謊系統猝不及防地當了機。
“我知道你想去的對吧。”尹淙狡黠地對著他眨了眨眼,“別裝清高了小美人,沒人不八卦的。”
她叫自己什麼?湯君赫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錯。
不過,尹淙一過來,他就看到周林的身體往校門外隱了隱——如果這樣就能擺脫掉那個人的話,那跟他們一起去倒也不壞。
何況,他好像也真的對晚上的表白場面有些好奇。
尹淙熱情洋溢地拉著他的胳膊,一邊轉過身倒退著走,一邊舉高了一只胳膊朝后面的人揮了兩下,大喊道:“我先帶著我同桌去踩個點啊!”
“去吧去吧!”應茴回應她。
經過校門的時候,湯君赫故意無視了緊盯著自己的周林。
倒是尹淙頻頻回頭:“同桌,校門口那個人好像一直在看你哎。
”
“是嗎?”湯君赫裝作不知情。
“看上去不像好人。”尹淙又回了一次頭,“我覺得你要小心一點,你看上去很容易招壞人。”
她老氣橫秋的語氣讓湯君赫有些想笑,但最終只是抿了抿唇角。
“真的,我的感覺一向很準的,”尹淙滔滔不絕地釋放著自己的熱情,“你看上去很小你知道吧,你又長得很漂亮……你多大啊?”
“16。”湯君赫誠實地答。
“那好像是比我們大多數人小一歲,你上學早啊?”
“我跳過級。”
“哇,這麼酷。”尹淙睜大眼睛看他,“那你學習還這麼好。”
“沒什麼酷的。”湯君赫說。也許6年前沒跳級的話,也不會遇到周林這種變態吧,他不止一次這樣想過。
尹淙帶著湯君赫走了兩條街,伸長了胳膊指著前面一家店面說:“就那兒,到啦。”
是一家酒吧?湯君赫看著那個店面的門頭想,他還沒到過酒吧。他心里有些怯,但努力裝作鎮定。
剛要踏進去,就被門口的服務生攔了下來:“不好意思,今晚有人包場了。”
“我們包的呀,”尹淙沖那人笑得燦爛,“應茴的朋友。”
“哦,那請進吧。”服務生側身讓開,伸手給他們指了方向。
不大的一間酒吧,里面的裝修卻很別致,90年代復古的風格,墻上掛著不少國內初代搖滾人的海報。湯君赫忍不住抬頭朝四面的墻壁上看,他以前沒來過酒吧,這時覺得什麼都很新鮮。
他們前腳坐下,浩浩蕩蕩的其他四十幾個人很快后腳就到了。
服務生關了門,拉上了厚重的畫滿了涂鴉的窗簾,把所有的自然光都一絲不漏地擋在外面。藍調的燈光籠罩下來,把室內的氣氛襯得有些詭譎。
玩真心話大冒險的和玩桌游的自動分成了兩個陣營,正前方的臺子上從后面繞過來一個長發吉他手,坐在高腳凳上高聲地朝下面喊:“應茴過來,來一首。”
“唱什麼呀。”應茴經過的時候,湯君赫聽到她帶著笑意低聲地嘟囔。
應茴唱了一首英文歌。湯君赫低著頭,仔細地辨認著歌詞,他的英語是所有科目里成績最差的,聽力又是英語試卷上所有題目中最差的。
他聽到應茴發出的標準的美式卷舌音,夾雜在輕快的歌詞中,好聽極了。
西餐、果盤和小吃擺滿了長桌短桌,應茴在臺上一首接著一首地唱,其他人毫不吝嗇地在臺下做觀眾為她鼓掌歡呼,把她捧得像萬眾矚目的公主。
湯君赫坐在長沙發上,沒參與其他人的游戲。他注意到楊煊坐在沙發的另一頭,正低頭玩手機。
看到手機的亮光,湯君赫突然想到了湯小年。
他媽媽湯小年應該還在等他回去吃飯吧,湯君赫一瞬間涌上了有些愧疚的情緒,出來這麼久,他居然都沒想起過湯小年。
“你有手機嗎?”抓住尹淙朝著臺上尖叫的間隙,湯君赫偏過頭問她,“能借我用一下嗎?”
“手機?”尹淙怔了一下,“我沒帶啊!”她朝一邊張望著,“等等啊,我幫你借一個。”
然后她理所當然地看到了正在玩手機的楊煊,立刻起身朝他走過去。
湯君赫本能地想拉住她說“算了”,但尹淙動作太快,讓他抓了個空。
他搭在桌子上的兩只手因為緊張而扣了起來。尹淙會說是他要借嗎?如果說了,楊煊會借給自己嗎?
他感覺到楊煊朝自己這邊看了一眼,便把頭低得更低了一些,不安地掐著手上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