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半邊衣服濕了一大片,想來是馮博和陳皓搞得鬼。
“有必要麼?”楊煊笑了一下,“你扔的,那就你去撿。”
“我要是說不撿呢?”
楊煊好像看到那只貓的背拱得更高了一些,像一只拉滿的弓。他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惡作劇的想法,然后微微低頭,俯在湯君赫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說:“既然你媽媽把你像小公主一樣伺候著,應該也不介意給你買個一模一樣的籃球吧?”
湯君赫的腦子里閃過楊煊早上對自己露出的那個略帶嘲諷的笑容,他的臉騰的燒紅了,攥緊的拳頭緊接著朝楊煊的臉上揮了出去。
楊煊偏頭躲過去,伸手接住了那一拳,他的手包著那個攥緊的拳頭,用了點力氣往下壓了壓:“想動手嗎?省省力氣——”
“干什麼呢?在走廊上聚眾圍毆啊!”數學老師踩著高跟鞋急匆匆地趕過來,撥開一群看熱鬧的學生,石破天驚的一嗓子瞬間吼散了堵在走廊上的幾十個學生,“也不看看自己考成什麼樣子,還有臉跑出來看熱鬧——哎,說你們兩個,杵那兒驅邪呢?都給我回教室!”
湯君赫趁勢用力甩開楊煊的手,瞪了他一眼,然后扭頭朝樓梯口走了。
“哎——那不是我們班的嗎?”數學老師沒見過這麼不甩自己面子的學生,一時有點懵了,抓過旁邊一個人問。
“是……今、今天剛轉過來的。”那人結結巴巴道。
“把他給我叫回來——哎等等,算了別叫了,”數學老師揮了揮手,“回教室吧,人家也不需要訂正。其他人趕緊給我回座位坐好了!”
所有人一哄而散,楊煊盯著樓梯口又看了兩秒,這才轉身回了教室。
“這就是你們說的沒騙我是吧?”數學老師把一摞試卷往講臺上狠拍了兩下,把粉塵拍得滿天飛,“都是練習冊上有答案的題,沒有一個人全部做對——哦不對,有一個,還是外校新轉過來不用做寒假作業的同學。”
“課代表過來幫忙發卷子!”數學老師把試卷遞給課代表,把板擦在講臺上拍得震天響,苦口婆心地咆哮,“還覺得自己是重點高中的尖子生是吧?看看今天剛轉過來的新同學,三中的!半個小時做完一張試卷,滿分!你們難道沒有一點緊迫感嗎?醒醒吧我的同學們,別做井底之蛙了好吧?……晚上回去把試卷訂正好,明天上課你們講給我聽,聽明白沒!”
“明白了——”全班蔫蔫地答。
數學老師一出教室,馮博立馬轉過身子,兩只手猛拍幾下后排的課桌,沖著楊煊喊:“怎麼樣煊哥,解氣不?”
楊煊起身朝門外走:“NBA全明星簽名的籃球,你們也真是能胡扯。”
馮博背著書包,跟在他后面走出去,大笑道:“看那樣子,他還真信了,樂得我差點沒憋住。”
“你們怎麼招他了?”楊煊看他一眼。
馮博添油加醋地把之前在教室發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又躍躍欲試地問:“哎,那籃球,明天接著讓他撿回來?”
“你挑的事兒,你撿。”楊煊一點面子也不甩他。
“哎煊哥——我是幫你出氣啊!”馮博哀嚎道。
“差不多得了,只針對他,沒什麼意思。”楊煊興致缺缺,抬腳朝另一個方向走,“我去食堂吃飯了。”
“去食堂?”馮博拉住他的胳膊,“什麼情況,不回家了?”
“嗯,我跟班主任申請了住宿。
”
“你不是認真的吧?”馮博驚得睜圓了眼睛,“那是你家啊!”
“不想給自己添堵,”楊煊看著不遠處的操場,皺了皺眉道,“行了,我的事情你別管了。”
***
湯君赫出了教學樓,低頭快步走出了學校。
剛剛發生的事情,讓他確認了之前隱隱約約的一個想法——楊煊討厭自己。原本他還抱著一丁點渺茫的希望,畢竟十年前的某段時間,他們曾經真的親如兄弟來著。
現在看來,還是自己過于天真了。那時候的楊煊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些日子與其說是楊煊被蒙在鼓里,心甘情愿地向自己施予好意,不如說是自己隱瞞身份,心懷叵測地偷來那些好意。
畢竟那個時候,雖然楊煊對自己的身份一無所知,但他自己卻隱約知道楊成川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而楊煊就是自己的親生哥哥。
沒人向他戳破過這個真相,于是他也就順從地裝作一無所知。
走出校門口的時候,他敏感地察覺有一道視線投在自己身上。
周圍都是來接孩子的家長,熙熙攘攘地圍在校門口,湯君赫朝剛剛那道視線的方向看了看,并沒有看到可疑的身影——應該是躲起來了。
他下意識握緊了書包帶,一邊穿過擁擠的人群,一邊謹慎地回頭看。
正往前走,突然有人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嚇了一跳,他的心臟猛地提起來,差點喊出聲,條件反射般的抬頭看——原來是楊成川的司機,見過的,他松了一口氣:“陳叔叔。”
“想什麼呢?”司機被他受驚的樣子逗得笑了一聲,然后朝校門口看了看,“你哥呢?還沒出來?”
——那道目光又看過來了。湯君赫猛地回頭看過去,那人來不及躲,半邊身體暴露在他的視線里,又很快隱沒在人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