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說八道,湯君赫站在班主任后面,看著一整個班里面如菜色的學生們想,明明別的班吵得更兇。
“給大家介紹一下啊,”邱莉比湯君赫矮了半個頭,她把手放在湯君赫的后背,帶著他朝教室中間走了幾步,“這學期咱們班來了個新同學,叫——”
她回頭看向湯君赫,本想跟這個新同學來個親切友好的互動,沒想到湯君赫一點也沒打算搭腔,就這麼把她晾在一邊。
班里的學生也抬頭好奇地看著他,不住地交頭接耳。
“——叫湯君赫。”班主任只好自己接上話茬,“成績很好,尤其是數學。新同學對班級還不太熟悉,班干部平時多幫助他融入環境。那兒有個空位,你先去吧。”班主任指著倒數第二排的一個空座,拍了拍湯君赫的后背。
湯君赫徑自走向那個空位,把書包放到桌子上,然后坐下來。
他的同桌坐了個扎著歪馬尾的女孩,這時正對著一旁的同學做了個雀躍的表情。
見湯君赫坐到她旁邊,她把頭轉過來,小聲地跟他說話:“你叫湯君赫是吧?怎麼寫呀?哪個君哪個赫?”
湯君赫把書包塞到桌洞里,說:“君子的君,煊赫的赫。”說話的時候,他心不在焉地朝后轉頭看去,看到中間一排最后那個空空蕩蕩的位置——那應該是楊煊,他想。楊成川說楊煊也在這個班,但他剛剛掃了一眼班里,卻沒有看到他。
“哦,很好聽啊。我叫尹淙,淙淙流水的淙。”同桌的女生說。
她像是還有話要說,但接下來就被班主任點了名:“尹淙,上學期跟你說過不能扎歪辮吧,我的話過了個寒假就過保質期了是吧?”
“知道了老師。”尹淙飛快地把頭低下,兩只手抓著自己的馬尾,象征性地往中間挪了挪。
“行了,快背書吧,一會兒任課老師就過來了。”班主任又往班上掃了幾眼,然后朝門口走,剛走出教室,楊煊就從門外進來了。
“又去干什麼了?”班主任抓著他的胳膊把他攔在門口,厲聲問。
“校隊開會麼老師。”楊煊一臉無辜地看她。
“你真把自己當體育生了是吧?”班主任恨鐵不成鋼地看他,“第二節課下課到我辦公室找我。”
“哦。”楊煊低頭看她。
數學老師這時匆匆走過來,跟班主任點頭打了招呼,走進教室。
“先去上課吧,”班主任剛想錯身走過去,又想起什麼,回頭說,“對了,你幫我跟湯君赫說,第二節課下課來我辦公室拿練習冊。”
“我不說。”楊煊理所當然地拒絕,“我家的情況我爸都跟您講了吧。”
班主任一陣頭大:“行行你叫班長出來,真是被你們幾個小崽子搞得我高血壓都要犯了,一屆不如一屆!”
第七章
“寒假作業都交上來了吧?”數學老師三十出頭,一頭烏黑發亮的頭發筆直地順著發根貼在頭皮上——一看就是趕在開學前的二月初二做了個離子燙。她走上講臺,拿板擦敲了兩下黑板,“練習冊上的題,讓你們做完以后照著訂正好,沒有糊弄我直接抄答案吧?”
“沒有——”全班都拉長了聲音回答。
“很好,”數學老師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舉起一沓試卷晃了晃,“我從練習冊上抽了一些題出來,出了一份試卷,這節課做一下,看看你們剛剛到底說的是不是實話。
”
這話一說出口,立刻引起了講臺下一陣騷動,不少人拉長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滿了“要完”兩個大字。
試卷從前往后傳過來,夾雜在低聲的交談中,發出“嘩嘩”的細碎聲響。湯君赫拿到試卷,聽到數學老師在講臺前說了聲“進來”。
他拿出筆開始做題,余光瞟到楊煊走進來的身影。
騎自行車來學校需要這麼久?他腦子里閃過這個想法,然后很快回神,把精力集中到試卷上。
都是基礎的題型,除了最后一道大題,沒什麼需要大動干戈的地方。湯君赫很快做完,然后把試卷合起來放到桌角,忍不住朝后側了側頭。
他和楊煊之間隔了兩排桌子和一個過道,只要微微側頭,就可以瞥見楊煊的動作。
楊煊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還真是標準的學渣配置啊,湯君赫想,然后把視線收了回來,拿出奧數習題冊開始翻看。
同桌女生轉過頭看他,驚訝地小聲問:“做完了?這麼快。”
湯君赫的視線落在習題冊上,舉重若輕地拉了個仇恨:“嗯,很簡單啊。”
女生受了刺激,看怪物似的看了他幾秒,然后一言難盡地把頭轉過去繼續做題。
數學老師溜達到他身邊,拿起他的試卷看了一會兒,收走之前問了一句:“以前是三中的?”
“嗯。”湯君赫點了下頭。
三中是坐落在潤城市郊的公立高中,師資配置和教學設備勉強達到及格線,在潤城,只有買不起昂貴的學區房和走不起關系的“平民”,才會心不甘情不愿地邁進那所“寒門學校”。
湯君赫還在上初中的時候,楊成川曾和湯小年許諾,將來一定會讓湯君赫進到潤城一中上學。
只是沒想到在中考那個暑假的前夕,楊煊母親的生命戛然而止,楊成川又面臨副市長換屆選舉的壓力,自然不敢坐實坊間流傳的私生活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