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喆走過去,在靠近曹燁的幾步路里,他看見隨著曹燁拉小提琴的動作,曹燁的額發也輕輕晃動。他停在曹燁面前,看著他的少年。
曲子拉完,曹燁握著琴弓的手放下來,他從高腳凳上跳下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睛在燈光下顯得很亮:“我按照記憶扒的譜子,可能有些地方不對。”他把小提琴遞給梁思喆,“梁思喆,十七歲生日快樂。”
梁思喆接過小提琴,垂眼打量著,琴身上暗紅色的釉已經微微褪色了,看上去跟十年前有些差別,但他還是能一眼認出來,這是當年他用的那把小提琴。
那時他每天背著它上學放學,參加排演、演出和比賽。
出事之后,他得知自己再也沒辦法拉小提琴,走投無路的時候,他一氣之下把它摔斷了,那一幕他到現在還記得,琴頸被他用力砸在地上,嘭的一聲折斷了。
而現在曹燁把它接好了,如若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接上的痕跡。
他沒想到曹燁會給他補過17歲的生日,他已經不記得17歲的自己在生日那天做什麼了,那時候他失去雙親,孤零零一個人,又無法再拉小提琴,正茫然無措地經歷人生的絕境。t
“梁思喆,別難過了,”曹燁站在他面前,梁思喆微微發紅的眼眶讓他覺得心疼,他低聲說,“你以后會演電影,會得影帝,會變得很厲害……”
“還會遇到一個叫曹燁的小朋友。”梁思喆接著他的話說。他將那把小提琴放到自己肩上,握著琴弓搭在琴弦上,這動作既熟悉又陌生,十年前,他曾經無數次地將小提琴架到肩上,“我好久不拉小提琴,很多曲子都忘了。
”有些事情總要走出來。
梁思喆繼續說:“但有一個譜子的還記得很清楚。”
他用那只受過傷的左手,一個一個地按出音符,右手拉動琴弓,樂聲響起,他記起當年少年清脆而干凈的音色,繼而他看著曹燁,嗓音低沉地唱了一句: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
“是我教你的。”曹燁說。他看著梁思喆,微側著頭拉小提琴的梁思喆像在發光,好看得讓他挪不開眼。
“嗯。”梁思喆將小提琴從肩上拿下來,打量著琴身,“怎麼拿到它的?”
“我先認個錯……”曹燁不想煞風景,可這話他不得不說,他抬手抓了一下頭發,“為了把這把小提琴搞出來,我把你家門鎖拆了……”他觀察著梁思喆的神色,怕自己闖禍,很快補了一句,“不過你放心,拿出來之后又把鎖安上去了……”
“拆就拆了,”梁思喆被他逗笑,看著他,溫聲縱容道,“只要你高興,把房子拆了也沒關系。”
“我才不會拆房子。”曹燁小聲反駁。
梁思喆看著曹燁,他想17歲的梁思喆遭遇了一個很大的不幸,卻想不到后面還有很大的幸運在等著他。
“它跑過來了。”曹燁忽然低下頭說。
梁思喆也低頭,順著他的目光朝下看,一只很小的狗正在蹭他的褲腳。
他彎腰小心抱起來,是一只小小的哈士奇。
“像不像凱撒?”曹燁用手背輕輕摸小狗的頭。
“像。”梁思喆笑道,“所以它叫小凱撒?”
“你怎麼這麼聰明!”曹燁說,頓了頓又放低聲音,“二十八歲生日快樂,梁思喆,我們一起把他養大吧,好不好?”
“好啊。”梁思喆應道。
“還有還有,”曹燁說著,從身后抽出藏著的合同,那上面別著一支筆,“梁思喆先生,曹燁先生邀你做洛蒙的老板娘,你要是同意,就簽上你的名字。
”
那是洛蒙的股權轉讓,曹燁把自己的那份讓出了一半給梁思喆。梁思喆知道,這合同意味著他將與曹燁共享洛蒙的一切。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合同對于曹燁來說太過冒險。
“你簽啊,”見他遲遲不落筆,曹燁催道,他莫名有些緊張,活躍氣氛道,“你不會怕洛蒙有一天破產吧?你放心……”
梁思喆抬頭看曹燁:“曹燁,我是在想,你沒必要為了給我安全感做到這一步,往后的路還很長,跟我戀愛也許會很累……”
“往后的路還很長,”曹燁打斷他,“所以梁思喆,你不想跟我一起走嗎?你不要一直把我當小孩子看,我已經不是十年前的曹燁了,不需要一直躲在你的背后讓你保護我。梁思喆,我可以跟你并肩站在一起面對所有事情。”
“你會被拍到,會失去自由,會被卷入輿論漩渦,這些都沒關系?”
“我才不在意這些。”曹燁說,“反倒是你更冒險好不好?不過我也想好了,如果真的出了事,我們就去國外發展,反正你得過戛納影帝,在國外一樣也能接到好角色,而且,大不了你就再跟曹修遠合作,他肯定不會在乎輿論的,到時候我就天天在面前晃,氣死他。”
梁思喆被他逗笑。他捏著合同,看著站在他面前的曹燁。
他想曹燁說得對,潛意識里他一直把曹燁看作當年的小紈绔,卻一直忽略了一個事實,曹燁跟他成長得一樣迅速,他已經不是當年的小紈绔了,他不需要梁思喆的過度保護,他們可以站在一起面對所有風起云涌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