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真梗著沒說話,最后沒忍住提醒道:“臺風天,劇本圍讀,現場也就十幾個人,我盯著你看了那麼長時間,別說你一點沒注意到。”
“……我還真沒注意到。”曹燁說。他順著秦真真的話回憶那天,結果發現除了梁思喆,他只記得小猛和星星徽章,還有坐了一屋子的人。至于那些人具體是誰,他已經毫無印象了。
但那天的氣氛他還記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和屋里潮濕的氛圍,以及他跟梁思喆面對面坐著,那種瞞著所有人戀愛的隱秘的愉悅感。
曹燁就是過來跟秦真真打個招呼,沒打算跟她多說什麼。若真細究他與秦真真這短暫的露水情緣,其實也談不上誰對不起誰,那會兒趕上《至暗抉擇》出事,曹燁忙得焦頭爛額,攏共沒跟秦真真見上幾次面。
秦真真從他這里要資源,他給了,秦真真又想從他這里要感情,他沒給。他向來出手大方,從不計較給出去的東西值不值得,但沒有的東西他給不了。
曹燁側過臉朝拳擊臺看了一眼,幾個人正從臺階上走下來,看來談完了,他回過頭,打算撤了,末了跟秦真真說:“這機會挺不錯的,好好演吧。”
沒想到秦真真也往梁思喆的方向看了一眼,顯然沒打算結束對話:“是因為能跟梁影帝對戲,所以機會不錯麼?”
曹燁怔了一下,隨即笑了一下:“難道不是麼?”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他,有時很煩他,甚至還恨過他麼?”
“我有這麼說過?”曹燁蹙眉,完全沒了印象,心里猜測自己八成是喝醉了說的,人一喝醉,怎麼什麼事兒都往外掏啊……
“你們那時候是分手了嗎?”秦真真又問。
曹燁無言:“……不是。”
“我不信,沒有愛哪來的恨呢。”秦真真可能平時電視劇看多了,隨隨便便地,就蹦出了一句電視劇經典臺詞,“而且,你天天來劇組陪梁思喆,劇組里都傳遍了,說你們在一起了。”
“……隨你怎麼想吧。”曹燁說,見梁思喆拿了一瓶水,倚著石柱,一邊喝一邊朝他這邊看過來,他轉身要離開,“我過去了啊。”
“曹燁,”秦真真伸手握了一下曹燁的手臂,攔住他,“曹燁你總是這樣,喜歡的時候把人捧到天上去,不喜歡的時候連一句話都懶得多說,我就是很好奇,你跟梁思喆又能在一起多長時間,能持續到這片子拍攝結束嗎?”
梁思喆喝完了水,接過宋清言遞來外套,沒穿,朝曹燁走過去,空著的那只手攬了一下曹燁的肩膀:“收工了,走不走啊?還是我去外面等你?”
“走。”曹燁說著,看了一眼被秦真真握著的手臂。
秦真真隨即松了手。她不敢得罪梁思喆,雖然跟梁思喆聊過一次,覺得他并不像一貫傳言的那樣愛耍大牌,但面對著梁思喆,她還是有些發怵。
跟一向面帶三分笑、極易相處的曹燁相比,梁思喆身上自帶一種距離感,甚至偶爾會給人一種侵略性,再加上他如今在演藝圈的地位,讓人輕易不敢逾矩。
“B組這麼早收工?”梁思喆看著她,像是隨口一問。
“是啊思喆哥。”秦真真勉強扯出一張笑臉,然后看著梁思喆和曹燁走出拍攝片場,
剛剛她撒謊了,曹燁沒把她捧到天上過,她回想跟曹燁這短暫的關系,覺得相比戀愛,這更像是一場交易。
曹燁出手大方,但未曾付出過一絲真心,除了那晚在天橋上,喝醉的曹燁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眼神沉沉地看著街道上駛過的車輛,說起這些年他對梁思喆的感受。
現在想來,那便是她最靠近曹燁真心的時候,可惜這真心也和她沒什麼關系。
夜晚八點半,天黑透了,遠處的高樓上,白熾的細管霓虹燈成串落下,像一場又一場來回往復的流星雨。
兩人照例沒坐車回去,拳擊場的取景地離酒店很近,如果夜戲下得早,他們就慢悠悠地走回去。
梁思喆攬著曹燁的肩膀,捏著喝空的水瓶,對準片場外的垃圾桶,手腕一抬,扔進了。
他沒提秦真真,轉而聊起別的,這事兒就這麼揭過去了。
走出片場時,杜追正在訓燈光組的組長,晚上有場夜戲打光有疏忽,導致群演的一場鏡頭白拍了。
曹燁回頭看了他一眼,杜追這人平時挺和善,沒想到訓人的時候還挺嚴厲——讓他想到了曹修遠。小時候他在劇組看曹修遠拍電影,見到曹修遠正在訓鄭寅,曹修遠走后,他跑過去安慰鄭寅,把手里的冰淇淋讓給他,鄭寅沒吃,撕了包裝紙還給他,和他坐在片場外面,跟年幼的曹燁聊著天,告訴他曹修遠是個怎樣的天才導演。
現在想來,曹修遠在他心里的光芒,有一大半是鄭寅種下來的。
梁思喆順著曹燁的目光回頭,見他盯著正在發火的杜追,問了句:“看什麼呢?”
“沒,”曹燁回過神,“就是覺得……杜追發火的時候還挺兇的。”
“對了,你以前不是有做導演的想法?”梁思喆問,“現在還有麼?”
“早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