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媽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六歲他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還是更早?
十年了,他們一直在騙他!一直拿他傻子看!
被賣了還幫著數錢,說得就是自己這種傻子吧?
虛偽,無恥,惡心!
曹燁從樹干起身,往拍攝地相反的方向走,不知道去哪兒,但起碼要離他們倆遠一點。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這兒,明明朋友一大群,可怎麼就偏偏過來找梁思喆了。
梁思喆也很煩,說什麼鄭寅就像哆啦A夢,什麼曹修遠的確很忙,他說這些做什麼?他是不是也知道了這件事,跟他們合伙蒙自己呢?
煩,站哪邊兒的啊你?!
他打了個車去了林彥那,他有一大群好朋友,不差梁思喆這一個。
到了林彥家門口,他抬手按門鈴,林彥出來給他開門,曹燁無精打采地跟他打了個招呼,走進客廳,林彥在后面關門。
臥室門沒關,里面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懶洋洋的:“彥哥,你把臥室門關上啊。”
曹燁一轉身,條件反射似的“哇”一聲吐了,林彥跟在他后面,腳步沒剎住被他吐了一身,跳著往后退了一步:“我操!”
曹燁捂著嘴朝衛生間跑,俯身對著馬桶,把中午吃的飯吐了個干凈。
“什麼情況啊?”林彥脫了上衣,光著上身跟進來看他,賤兮兮地,“你孕吐啊燁子?誰害你懷上了?”
“滾!”
“你吐我一身還讓我滾?有沒有天理了我操……不是,你這怎麼回事兒啊?病了?”
曹燁趴到洗臉池邊洗臉,仰頭對著水龍頭喝了口水漱了兩下,對著馬桶吐了嘴里的水:“你怎麼沒說你家有人啊?”
“我家以前有人也沒跟你說過啊,我玩我的,你玩你的,我這兒隔音好,不耽誤,”林彥湊過來搭他肩膀,“你要想聽墻角哥也不介意,啊。
”
“惡不惡心啊你!”曹燁甩開他的胳膊,邁出衛生間,快步經過客廳,拉開門走出去。
“哎你去哪兒啊?”林彥跟上來問,“不在我這兒了?”
嘭地一聲,曹燁一把甩上了門。
等到林彥開門追出來時,他已經乘電梯下樓了。
媽的,怎麼辦啊?這事兒該找誰說去?
一口氣憋在胸口,進不來出不去,太堵心了。
不想跟林彥說,他現在看見林彥也有點想吐,自己居然以前跟他去過gay吧!
跟遲明堯說?說了也白說,那哥們比自己還幼稚。
那去找大白?不不不,一旦跟大白說了,明天估計所有人就都知道了。這事兒不能跟大白說。
平時那麼多朋友,怎麼到了現在,連一個說話的都找不著啊?
怪不得自己剛剛會去找梁思喆。如果非要找一個人說的話,他只想跟梁思喆說。
梁思喆比他所有的朋友都成熟,又不是故作老成的成熟,是真的會提供解決方案的那種成熟。跟梁思喆說的話,他也不用擔心會有別人知道這事兒,梁思喆不會跟別人提。
可現在梁思喆跟他說了一堆曹修遠和鄭寅的好話!煩!
他天天待在劇組,會看不出來他們之間有貓膩嗎?他連小滿喜歡彭胭都看得出來!
他們絕對是一伙的吧,路上不知誰扔了一個礦泉水瓶,曹燁狠狠踢了一腳,礦泉水瓶被踢出老高,落回地上,無力地彈了兩下。
他拿出手機,給黎悠撥了過去,聽筒里“嘟嘟”聲響了好一陣才被接起來,那頭傳來西洋樂器的演奏聲響。
“喂小燁?”黎悠在電話里說。
“媽,你在干什麼呢?”一聽到黎悠的聲音,曹燁就忍不住有些想哭,委屈,這都什麼事兒啊……
“晚上有演出,我在陪樂隊排練,去劇組見到爸爸沒?”
“沒……”
“怎麼還沒見?你不是說這趟回去要跟著你爸好好學怎麼做電影?”
曹燁沒說話,他不知道該怎麼接。
黎悠笑著說:“哦我知道了,他又很忙顧不得管你是不是?那鄭寅叔叔呢?你跟著他多學點東西也可以啊,以后你想做電影的話,現在就要多跟著劇組學習,不管怎麼說你爸的團隊都是全中國最厲害的電影團隊……”
可我看見我爸跟寅叔……說不出口,難以啟齒,這事兒怎麼說啊?
他看見都想吐的事情,說給他媽媽黎悠聽會怎麼樣?
操。
煩!
“知道了。”曹燁壓抑著心頭的煩躁,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些。
這通電話打完,他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事兒一定得告訴他媽媽,可到底要如何開口?
掛了電話,他貼著一棵樹蹲下來,對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車輛愣神。
六神無主。
回想昨天,就好像親眼目睹了一尊神祗的崩塌。
破碎而沉重的瓦礫從頭頂砸過來,鋪天蓋地地,要把他砸垮了……
——
從戲里出來只是一瞬的事情,再想入戲卻很難。
“不行。”
“情緒不對。”
“再來。”
“再來。”
“再來。”
“怎麼回事?你整個人狀態就不對,休這三天假休傻了是嗎?”拍到第六遍,曹修遠扔了劇本朝梁思喆沖一邊揮手,“你去旁邊琢磨一會兒。”
梁思喆走出鏡頭,到旁邊拿劇本。
曹修遠說得沒錯,他沒入戲,像他這樣毫無演戲技巧的新人演員,不入戲根本演不好。
梁思喆走到那張椅子旁,小風扇沒被拿走,他拿起劇本,朝筒子樓的一側走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