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有他抱著那本很厚的《演員的自我修養》說,“這種專業書怎麼會好看。”
從自己擅長的小提琴領域邁入完全一竅不通的電影世界,幾乎是被打碎重塑的過程,想來梁思喆的內心可能根本就不像他平常表現出來的平靜而淡定吧。
那句“我以為我過不了試鏡來著”,原本以為只是一句并不走心的自謙而已,現在想來,那可能真的是一種極度不自信的妄自菲薄。
困獸掙脫困境后會是什麼樣子的?曹燁看著不遠處梁思喆的背影,想了想,從兜里摸出手機,低頭給鄭寅發了一條消息:“寅叔,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有演戲的問題想請教你。”
第49章
不遠處梁思喆跟汪海鳴已經走到了校門口,這時停下腳步,等著后面的三個人跟上來。
三個人加快腳步跟過去,還差幾米遠的距離時,穆珂拉了一下孟揚歆的胳膊,于是孟揚歆又慢了下來。曹燁察覺兩個女孩有話想避開自己說,便先一步走了過去。
“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提這件事了,”見曹燁走到前面,穆珂小聲對孟揚歆說,“之前莫老師在我們班說過,她問過梁思喆需不需要大家的幫助,梁思喆只說,他不希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成為別人的談資。”
“我看他和梁思喆關系好才說的……不然梁思喆也不會帶他過來跟我們聚啊,”孟揚歆小聲辯解道,“所以我們不說他應該也知道吧?”
穆珂謹慎道:“我覺得梁思喆跟不跟他說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們還是不要說了……”
“行吧,聽你的,不說了。
”孟揚歆說完,笑著瞥了一眼穆珂,打趣道,“你這麼喜歡他,那去跟他表白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算了吧你,”穆珂迅速紅了臉,拍了一下孟揚歆的胳膊,“人家都要成大明星了,我算什麼啊?”
“好歹你也是個副首席,而且,說不定他這時候很需要別人陪伴啊。”孟揚歆看了一眼前面的梁思喆。
穆珂并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他當時住院的時候,我們幾個朋友想去看他來著,都到病房門口了,他叫護士過來把我們勸走了,后來汪海鳴自己去看他,也沒見到人就回來了,汪海鳴以前跟他關系算是最好的了吧……”
曹燁跟上前面的兩個人,走近了,梁思喆看著他問:“怎麼走這麼慢?”
老朋友相聚明明應該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但梁思喆看上去面色微沉,又變成了他們剛認識的那副銳利而冷淡的模樣。
“聊會兒麼。”曹燁對他笑了笑,站到他旁邊。其實他是看出汪海鳴剛剛想要跟梁思喆單獨說話,才有意走慢了幾步,沒想到梁思喆看上去并不領情。
曹燁跟上來,梁思喆才松了一口氣。雖然知道汪海鳴是出于好意來過問自己的情況,但他還是無法避免自己的排斥心理。當著曹燁的面,汪海鳴應該不會再提車禍相關的事情。
而且,剛剛曹燁跟穆珂和孟揚歆走在后面,他就有些隱隱的擔心,害怕自己家里的情況會被她們透露給曹燁。穆珂還讓人放心一些,莫老師當時應該在班上提過他不希望別人談論這件事,但孟揚歆這個外班的同學就不一定了,他們倆算不上很熟,只是以前待過同一個交響樂團的普通朋友。
梁思喆不希望曹燁知道自己所有的事情,跟信任無關,只是他極其排斥別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關于“同情”的眼神和情緒,更討厭別人用在他身上的那些跟同情有關的詞匯——“可憐”、“可惜”、“太慘了”,這些他通通都很抗拒。
事情發生之后他忽然對“同情”這種情緒極為敏感,沒有任何一種情緒能像“同情”一樣迅速地激怒他和擊垮他。他幾乎像是對這種情緒過敏一般地,懷疑一切知道這件事情的朋友和同學,與自己談話和出手相助的初衷是否出自同情。
他甚至開始通過這種情緒來劃分他所接觸過的那些人——鄭寅說如果落選可以幫自己介紹機會是出于同情,而曹修遠說公平競爭卻不是;汪海鳴說有事隨時找他幫忙有同情的成分在,曹燁把劇本讓給他卻是因為“想讓他開心點兒”。
很難想象如果曹燁是出于同情才想讓他高興一點,那他到底還高不高興得起來。
又或許曹燁對自己也抱有那麼一絲同情的情緒,只是他隱藏得太好,以至于同他相處時,自己根本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梁思喆想他不是不需要陪伴,只是他需要的不是一個可以陪自己渡過難關的人,難關是要自己去渡的,就算沒有別人陪著,他終究也能自己渡過去,他真正需要的是一個可以陪他一起遺忘過往、讓他開心點的人。而曹燁就是那個能讓他開心點兒的人,也許不是開心一點,這些天他還真的挺開心的,尤其是今天早上那一出。
想到早上又有些想笑,梁思喆側過臉看了一眼曹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