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梁思喆說。
衛浴間的門合上,梁思喆坐到床邊,推過曹燁腦袋的那只手慢慢握起來,他回憶了一下剛剛手心的觸感,跟看上去的一樣,頭發很軟,摸上去毛茸茸的。
他又盯著曹燁塞給自己的那劇本的封皮看了一會兒,視線落在右上角斜蓋的印戳上,“禁止外傳”這四個字像施加的封印,無聲而囂張地告訴他這劇本并不屬于他,片刻后他輕輕嘆了口氣,把那劇本放到了兩張床之間的床頭柜上。
藍宴上午的熱水供到九點,曹燁洗完澡正好卡著點出來,他的頭發濕漉漉的,身上帶著潮濕的水汽,還有椰子味的沐浴露味道,散發出一種微甜的奶香,他一出門就朝梁思喆跟前一杵:“你聞我還臭不臭了?”
梁思喆正回短信,跟以前在附中的同學確認見面時間,一抬頭看清他身上穿的T恤:“這好像是我的衣服?”
“是嗎?” 曹燁低頭看了看,“好像還真是。”剛剛去得太倉促,一抬手拉開了梁思喆的那扇柜門。他扯著T恤下擺:“你要穿這件嗎?”
“你穿吧。”梁思喆繼續低頭回短信。
曹燁也沒客氣,坐到自己那張的床上,跟梁思喆面對面:“我也有件差不多的,你想穿的話穿那件。”
“嗯。”梁思喆說。
生日這天過得平平無奇,午飯是在樓下巷道的小飯館里解決的,出門前梁思喆從行李箱的夾層里翻出了僅剩的一點零錢,然后跟曹燁一起下了樓。
兩人找了一家炒菜館子,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務生把菜單遞過來,曹燁就近伸手接過來,低頭看著一列菜品,梁思喆坐在他對面,隔著褲兜握著那單薄的一沓錢,生怕他一開口又把菜單從上到下全點一遍。
好在曹燁很快把菜單轉過來,橫在他倆中間,征求梁思喆的意見:“我們吃什麼?”
梁思喆看了看菜單,估摸了一下價格,手指在“干鍋包菜”和“溜肝尖”上點了點:“這兩個?”一葷一素,算下來還能有些結余,他看向曹燁,“你看看還有什麼想吃的。”
曹燁倒挺好養活,倆菜也不嫌少,眼神從菜單移到了梁思喆臉上,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沒了,就這些吧。”
梁思喆又從涼菜區加了一份蕨根粉,然后點了三碗米飯和兩瓶礦泉水。
一人一碗半米飯,三份菜都吃得清了盤,吃完飯溜達回藍宴的路上,梁思喆用剩下的零錢買了兩支冰棍兒,跟曹燁一人一支,一邊吃著一邊回了房間。
頭頂的太陽很大,六月初還沒進入伏天,天氣尚且屬于干熱,還算好受一些,但一路頂著太陽烤炙,走回房間時兩人都熱得額頭上冒了汗。
房間沒安空調,前幾天老板娘找人給他們搬上來一臺落地式的電風扇,曹燁一進門就把風扇開到最大檔,坐到床上把T恤掀起來露出肚皮:“熱死了!”
電風扇緩慢搖著頭,從左邊吹到右邊,從梁思喆那張床吹到曹燁那張床,飛快轉動的扇葉發出嗡嗡的噪聲。
梁思喆把枕頭豎起來墊在身后,倚著床頭思考接下來的打算。曹燁的確把劇本送給了他,可這劇本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真的去翻開看看,這機會太重要了,曹燁能天真到輕易地拱手讓給他,可是他又怎麼能心安理得地坦然接受?
不然就回巖城繼續讀高中吧,從音樂附中轉去一所普通高中,高三跟不上就重新讀一遍高二,總歸最后能有學上吧?不過……梁思喆的眼神落在曹燁的背影上,對方的肩膀自然垂落,與手臂一道形成一條很好看的弧度,掀起的T恤下露出一小截單薄清瘦的腰線,他腦中響起上午曹燁說的那句“留下來陪我多玩幾天唄”,心里暗自下了決定——那就多留幾天吧,反正以他現在這糟心的學業水平,回去也多做不了幾道題。
正想著,曹燁轉頭看向他,兩人目光相觸,曹燁一轉身斜趴在床上,抬頭看著他:“你在想什麼呢?”
“沒事兒。”梁思喆移開目光。
曹燁起身跳下床,光著腳走到梁思喆床邊,坐下來,伸手去摸梁思喆的頸后,想看看他有沒有出汗,“你不熱麼?”
哎——手指還殘留著冰棍兒的涼度,陡一觸碰到頸后的皮膚,梁思喆頓時反應過度地彈坐了起來。
“怎麼了?”曹燁愣了愣。
“沒……”梁思喆維持著這個坐姿,背對著曹燁,“你手太涼。”
“是麼……可是我好熱啊,”曹燁伸手把床頭柜上的劇本拿過來,“你怎麼不看劇本呢?”
“你看吧,”梁思喆撒謊道,“我現在懶得看字兒。”
“哎我也可懶得看字兒了!”曹燁自然地枕到梁思喆的枕頭上,舉著劇本翻看,“這麼多臺詞你說可怎麼背下來啊?”
梁思喆敷衍地“嗯”了一聲。
“那我念給你聽吧,”曹燁仰躺著,沒等梁思喆說話,就開始舉著劇本讀,“一日,內,澡堂,小滿。擺設陳舊的臥室內,墻角傳來嘀嗒嘀嗒的水聲,天花板上漏下的水不斷滴到地上的搪瓷臉盆中,脫落的墻皮一片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