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鄭寅也笑:“行,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曹燁正要拎起拉桿箱朝藍宴走,一抬眼,看見幾米開外,梁思喆從屋里走了出來,站在門口,微微仰頭端量著前面一排五花八門的門頭。
曹燁腳步頓住,拉住正要開門上車的鄭寅的手臂,朝梁思喆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那他是做什麼的?”
“哦,他啊,也是找來做演員的,到時候會給他安排個別的角色吧,”鄭寅回頭看了一眼梁思喆,“我今天和你說的話,你一個字都不要跟他講啊。”
“哦。”曹燁的目光落在梁思喆身上,不走心地應道。
鄭寅坐進車里,關了車門,把車窗壓下來,腦中想著還有沒有別的事情要交待,忽然想到什麼,抬頭看著曹燁開口道:“你身上的錢夠不夠?”
曹燁把目光收回來:“夠了啊,我有卡。”
“哪張卡?我看看。”
“一直用的就是那張啊……”曹燁低頭從牛仔褲兜里拿出錢包,打開來正打算找出那張卡,鄭寅一只手伸出車窗,把錢包從他手里抽走,扒開看了一眼:“嚯,現金還不少呢。”
“還成吧。”曹燁說著,又抬頭去看梁思喆——不得不說,曹修遠的眼光還真挺不賴的,從哪找來的這號人物啊?隨隨便便一站就是一幕長鏡頭。正值黃昏,有些起風了,梁思喆站在破敗的小巷上,腦后的發梢和身側的衣角隨風簌簌搖動,看上去跟動漫里的人物似的。曹燁腦中不自覺出現這種聯想。
鄭寅從錢包里抽出一張一百面額的現金,又從車前的儲物箱里翻出一張新辦的借記卡,一并塞到曹燁手里,錢包扔到儲物箱里,“啪”地合上:“這些給你,剩下的我替你代為保管。
”
說完收了手,抬起腳剎,趁曹燁走神的功夫,果斷開車走了。
“啊?”鄭寅一句話說完,曹燁才把目光收回來,低頭看了看自己手心里一張單薄的百元鈔票和寒酸的銀行卡,頓時回過神,抬頭喊道:“寅叔你把我錢包還我!”
鄭寅車速不停,一眨眼就拐出了小巷。
曹燁當機立斷地把行李箱往旁邊一推,邁開兩條長腿,飛快地追著跑出去。但鄭寅的車很快駛入主路,匯入下班大潮的車流之中,在視野中消失不見了。
曹燁追了幾十米,眼見追不上了,他停下來看著車流擁擠的主路,喘著氣,胸口上下起伏,手里的百元鈔票捏成一團,一揚手用力丟了出去,嘴上抱怨了一句:“打發叫花子呢……”然后他掏出手機給鄭寅撥了個電話。
鄭寅沒接。
曹燁鍥而不舍地地又撥了第二遍,還是沒接。看來鄭寅打定主意不接他電話。
又過幾秒,手機一震,鄭寅來短信了:“放心,錢包回頭會還你。這一陣子你就好好待著,別惹禍,過幾天我來看你。對了,銀行卡密碼是你生日。”
曹燁捏著手機的手指收緊,忍住了才沒把手機扔出去。
第11章
鄭寅心情放松,一溜煙把車開到了主路上。
他覺得這番操作應該能治曹燁幾天——沒錢的話,這孩子折騰不到哪兒去。
曹燁這孩子他還是知道的,愛玩,好惹事兒,但優點也不少,譬如不矯情,隨遇而安,開得起玩笑。這段時間讓他住在藍宴,他估計頂多嘴上抱怨一兩句,不會真跟你起性子。下次再見面,他一準兒會把這事兒忘得一干二凈。
曹修遠的兒子不會錯的。鄭寅想。
鄭寅對曹燁這態度,比曹修遠這個生父上心多了。自打十年前他跟著曹修遠,做他的助理兼制片人以來,曹燁每年的生日他都沒缺席過。
曹修遠的所有作品——無論是拍的那些片子,還是獨子曹燁——他無一例外地都很上心。
這次也一樣。曹修遠想拍的那個劇本,是一個圍繞著生活在陋巷的少年展開的犯罪故事。劇本是他們的老搭檔周茹原創,說來令人難以置信,但這劇本的誕生確實跟曹燁密不可分。
那晚周茹跟曹修遠他們坐在一桌喝酒,聽說曹修遠的兒子曹燁這幾日從國外回來,她興致上來,說什麼也想見見。
鄭寅便從手機里翻出了一張曹燁的照片給她看。那是去年曹燁生日時拍下的照片,曹燁那天剛跟朋友玩了一下午的野外真人CS——他們那一戰隊輸得挺慘,他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幾處,褲腳和衣袖沾著臟兮兮的塵土,整個人看上去灰撲撲的。鄭寅哄他拍照時,他情緒差勁,臉色不佳,背上還背著鄭寅幾分鐘前送他的生日禮物——一把價值不菲的小提琴。
當時的周茹苦于靈感枯竭,連續兩年沒有新作產出,誰知見到這張照片后,她靈光一閃,當晚回去就在電腦上敲出了故事主線。
“一個生活在陋巷的少年被背上昂貴的小提琴壓得喘不過氣來。”周茹說她想寫這樣一個故事,高貴與貧賤交織,陋巷與都市碰撞,關于無法逃離的生活與掙脫不了的宿命。
按理說,因曹燁而誕生的角色,沒有人會比曹燁更適合出演,但曹修遠卻遲遲不肯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