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會的。”孟釗應道,“那,我就先出去了。”
徐局點了點頭,又背過身,恢復了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離開徐局辦公室時,孟釗看向徐局,目光在那高大的背影上停留片刻,然后才關上了門。
在剛剛講述那一切時,孟釗就有一種感覺,對于這案子的結果,徐局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而像是早有預感。
這種平靜,讓孟釗感到違和,而平靜中隱藏的哀傷,也讓孟釗愈發疑惑——難道說,現在的結果,并沒有超出徐局的預料?
這些年,吳嘉義一直在明潭市作惡多端,通過暗籠不斷擴張自己的勢力,罪惡的爪牙遍布明潭。作為身居高位的公安局局長,徐局會對此一無所知嗎?
當年母親的死并非偶然,而是與吳嘉義有關,他是否也早已有所察覺?
哪怕曾經當面向陸時琛表現過對陸成澤的懷疑,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對陸成澤進行強硬的控制,又是為什麼?
……
整個事件中,徐局對暗籠、對吳嘉義的態度可以說是非常堅決,但對于整個事件的幕后推手,似乎又一直沒有采取什麼實質性的作為,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徐局通過任彬,到底給陸成澤傳達了哪些信息。
想到這,孟釗心情復雜,從徐局所表現出來的行為來看,他應該不是參與者,想通過作假來抹除一切證據和痕跡,也基本上不可能。
但他會不會……在有意縱容這一切?
然而,以徐局的城府,不可能對自己坦陳他內心的真實想法,這一切,也只能止于猜測。
從徐局辦公室走出來,孟釗走向等在外面的陸時琛。
尸體的拍照取樣工作還在進行,兩人正沉默等待著這個過程時,樓道里響起腳步聲,程韻快步跑過來,語氣很著急:“釗哥,任駿一聽到陸律師自殺了,反應特別激烈,整個人都快要昏厥過去了,我們已經聯系了醫務室,你要不要也過去看一下。”
孟釗點了點頭:“知道了,我現在就去。”
孟釗剛準備走,一旁的陸時琛卻忽然開口道:“我也想去看看他。”
“走吧。”孟釗握住陸時琛的手,“我和你一起。”
審訊室里,任駿坐在桌前,似乎微微出神地盯著前方,目光冰冷而呆滯。
旁邊的醫務人員走了過來:“孟隊,他沒有大礙,只是出現了很嚴重的應激反應,這種情況一般是心理上遭到了巨大的打擊才會出現,現在已經慢慢恢復過來了。”
“好,辛苦了。”
看著眼前似乎又變回了之前那副愚鈍模樣的任駿。孟釗覺得,前不久任駿湊近自己耳邊說話的那一瞬情景,簡直就是一幕幻覺。
兩人推門走進去,任駿才回過神,看了過來。
坐到他對面,陸時琛先是看了任駿一會兒,才開口問:“為什麼要幫我爸?”
任駿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反問道:“魏昌和死了嗎?”
“死了,他被我爸殺了。”
聽到這個消息,任駿的表情似乎稍微有所舒展。
“為什麼這麼關心魏昌和,你之前自曝身份、給警方寄偽造的證據,都是為了阻止警方去巖城抓捕魏昌和吧?”
“嗯。”
“魏昌和與你之前應該無怨無仇,你為什麼會為了幫我爸,而做到這種程度?”
長時間的沉默后,任駿終于開了口:“因為他也幫了我。
”
“幫你殺了吳嘉義和任海,為你媽報仇了?”
“嗯。”任駿沒有否認。
“僅僅如此嗎?”陸時琛追問道,同時臉上顯露出一絲失落和歉意,“我覺得和我相比,你更像他的兒子。”
“的確,從他攔住我自殺,并賦予我人生意義的那一刻起,我就把他當作了父親。”任駿的表情越發悲涼,“但是,你在他心中的位置,沒有任何人能替代。我很羨慕你,有這樣一位父親。”
任駿看著面前的陸時琛,繼續說道:“知道嗎,在決定要不要殺周衍的時候,你爸一直都在猶豫,雖然他看上去很冷漠,但曾被他拯救過的我很清楚,他并不想完全放棄良知。知道他為什麼最后還是下定決心了嗎?”
“為什麼?”
“因為周衍找過了你,他不想讓你有任何回憶起那份痛苦的可能。”
“知道他為什麼選擇了我與他一起復仇嗎?”
陸時琛這一次沒有回答,但在他的心里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因為他不希望讓你染上復仇者的污垢,他希望你能夠站在絕對正義的一邊。”任駿突然變得激動起來,“知道嗎,都是因為你!”
“你給我閉嘴!”一旁的孟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打斷了任駿的講話。正當孟釗想要繼續說下去,卻被陸時琛打斷。
陸時琛看著任駿,沒有任何責怪他的意思,反而微笑了一下:“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任先生。”
說完,他站起身,跟孟釗一起離開了審訊室。
就在兩人即將踏出審訊室時,任駿說出了最后一句話:“你爸他,真的很愛你。”
陸時琛沒有回頭,握緊了孟釗的手腕,走出了審訊室的大門。
離開審訊室后,孟釗的手機振動起來,是周其陽打來的電話:“釗哥,你轉告一聲陸顧問,拍照和取樣工作已經完成了,開具死亡證明后,尸體就可以火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