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來,陸時琛的每一步路,都直通療養院的秘密空間。
也就是說,一直以來陸時琛說的“看望奶奶”都是在撒謊,事實上他一早就知道療養院地下室的存在,而且提前來確認過位置,并利用我,翻出了這一切……
看著監控畫面中的陸時琛,孟釗閉上了眼睛,先前深深吸進的那口氣此刻重重呼了出來。
幾秒種后,孟釗睜開眼,再次抬手握上鼠標,在系統中調出了4月15號青巍路的監控視頻。
視頻上,他正駕駛漢蘭達追趕偷走趙云華手機的小偷,陸時琛駕駛的帕拉梅拉忽然橫穿路口急速左轉,幫他逼停了面包車,隨之陸時琛從車上走了下來。孟釗回憶著當時的細節——
“你怎麼在這兒?”
“到附近辦點事情。”
“你這是到附近辦什麼事兒啊?”
“辦理銀行業務。你不是想逼停旁邊那輛車麼?幫你一把而已,這都沒看出來?”
孟釗拖動視頻一路向前回溯,翻看了周邊所有銀行在4月15日的監控視頻,卻完全沒有在附近找到帕拉梅拉的影子。
會不會是在……?孟釗想起了那道曾經一度令自己脊背發涼的銳利目光。
他找到了御湖灣附近的監控視頻,4月15日,14點24分,正是在他們開始追捕小偷后不到一分鐘,帕拉梅拉駛出了小區,并以極快的速度朝逼停的路口行駛。
看來,所謂的“偶遇”,根本也是謊言,陸時琛當時會出現在那里,是早有預謀……
此刻孟釗再清楚不過地意識到,從一開始,陸時琛就騙了自己。從周衍案到暗籠案,陸時琛應該都有參與,且在有意推動案子進展,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是陸時琛設下的一個局。
胸口處猶如一個漏著涼風的無底洞,心臟直直朝下墜落,與此同時,一絲涼意從心底泛了出來,如瘋長地藤蔓一般很快爬滿了四肢百骸。
正在這時,桌上的手機震了一下。
孟釗盯著監控視頻上那輛從御湖灣駛出的帕拉梅拉,緩緩抬手拿起了手機。他垂下頭,緩了幾分鐘才讓自己勉強平靜下來,然后看向手機屏幕。陸時琛發來了消息:“忙完了沒?我在樓下。”
看著這條短信,孟釗胸口處出現了一絲隱隱的鈍痛感。這個與自己朝夕相處的人到底還藏了多少秘密,他在這案子中到底扮演著什麼角色,他處心積慮參與進這個案子到底是想做什麼……還有,對他來說,我又算什麼?
孟釗咽了下喉嚨,喉結上下滾動,他在手機上緩緩敲了幾個字:“這就來。”然后點擊發送。
從座位上站起來,孟釗盡力平復好自己的情緒。他知道,在搞清所有的真相之前,自己必須保持鎮靜,要竭力讓陸時琛不發現任何端倪。這很難,但他必須做到。
跟往常一樣,陸時琛站在市局門口。
他穿著剪裁得體的襯衣和長褲,身量筆直地站在那里,看向孟釗的方向。
明明幾小時之前,早上出門前兩人還擁抱過、親吻過,但此刻孟釗覺得那一幕像過了一世紀之久。
他走到陸時琛面前,竭力讓自己表現得像無事發生:“走吧。”
“心情不好麼?”陸時琛看著他,“怎麼了?”
“案子線索又中斷了。”孟釗握上陸時琛的手,“沒事,先吃飯吧。”
市局附近約莫一公里的地方,新開了一家粵菜館,廚師做的蟹黃小餛飩兩人都很喜歡。
走進餐館,孟釗和陸時琛找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點完菜后,陸時琛看向孟釗:“案子有新進展麼?”
“有,”孟釗道,“我昨晚跟你說的交警隊老胡,今天提供了一個重要消息,吳嘉義的那輛悍馬被改裝過,所以事發當時,吳嘉義并非自殺,而是方向盤出了故障才撞向了石壁。”
孟釗說完,停頓下來,寄希望于得到陸時琛的回答。
但陸時琛只是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也沒表露出任何情緒。
“你呢?”孟釗繼續問,“暗籠案結束你就不怎麼來警局了,最近工作很忙?”
“是有點忙。”陸時琛說。
“怎麼著?市局還沒取消你的顧問資格,你倒提前炒了市局的魷魚?”他看著陸時琛,一副開玩笑的語氣,“還是說別的案子對你來說沒有吸引力?”
“以你的能力,好像也并沒有太多需要我幫忙的時候,”陸時琛往茶杯里倒了茶,放到孟釗面前,“你需要我的時候我自然會過去。”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孟釗笑了笑,“對了,上次追趕吳嘉義時,身體又受到了不小的沖擊,有沒有再去檢查一下?小心舊傷又復發了。”
“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
“上次一起和周明生教授吃完飯,你爸陪著你去復查了吧,醫生怎麼說的?”
這時,服務生將兩碗蟹黃小餛飩分別端到兩人面前,其他幾道菜也依次上齊了。
“沒什麼大礙了,”陸時琛說,“只要不受到嚴重的沖擊,就不會有影響。”
孟釗點了點頭:“先吃飯吧。”
蟹黃小餛飩湯頭鮮美,餡料飽滿,但孟釗卻有些食不甘味,滿腦子都在想那幾段監控視頻。
——要不要直接挑明了問清楚?但剛剛已經提到了吳嘉義的悍馬被改裝過,如果陸時琛想說,他不會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