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床底重新拖出那個木箱,打開之后拿出那個黑皮筆記本。
然后他翻開中間的某一頁,盯著那張三四十歲的、留著一頭灰白色短發的吳嘉義。
而在這張照片旁邊,還貼了三張照片。
筆記本的左側是吳嘉義,還有一個沒見過的,農民工打扮的男人,右側則是一男一女。
看著右側那個西裝革履、年輕俊朗的男人,孟釗想到剛剛初看到這張照片時心頭一震的感覺,就是因為這張照片,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隱瞞了陸時琛,到此刻,他仍舊無法平靜——這人的長相跟陸時琛極為相似,但眉眼間微微帶笑,與陸時琛那種疏離的氣質完全不同,這是……年輕時的陸成澤!
而陸成澤旁邊的那個女人,面相古典而溫柔,跟陸時琛也隱隱有幾分相似之處。這個女人……是陸時琛的母親時辛?
這個農民工打扮的男人又是誰?
這些人之間有什麼關系?
為什麼他們會出現在同一頁里?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不停地從孟釗腦中涌現出來,忽然,孟釗怔住了。
他想到了陸時琛看到“文鼎房地產”時微微一怔的神情,顯然,那一刻的陸時琛在隱瞞什麼。
陸時琛……會不會知道些什麼?
這想法一出,孟釗感受到了恐懼,一種從來沒有過的,不敢直面的恐懼。
第72章
二十年前的互聯網并不發達,僅憑孟釗自己在網絡檢索,根本無法檢索出有效信息。
翌日一早,孟釗去了一趟技偵辦公室。
“潮哥,幫我查一張照片。”孟釗將那張民工模樣的照片遞給張潮。
“這是誰?”張潮從咖啡機下面拿出一杯咖啡,看了一眼照片,“案子又有新線索了?”
“私事兒,”孟釗說,“幫個忙。”
“沒問題,”張潮把咖啡放到桌上,“喝麼?”
“不喝。”
“這照片,看上去有些年頭啊……”張潮將照片先掃描到電腦上,然后運指如飛地在內部系統上一通操作,屏幕上顯示出幾張相似度極高的照片。
“是這個人吧?”張潮點開頁面,“二十年前的報紙,真夠早的。”
孟釗撐著桌子微微俯身,盯著屏幕。這是一張報紙版面,除了那個男人的照片,旁邊還有一小段新聞報道——“城西一男子深夜跳樓自殺 疑似不堪忍受家庭負債”,豆腐塊大小的文章,藏在報紙角落,非常不起眼。
孟釗快速瀏覽新聞內容,新聞上說,這個男人生前正跟本市某房地產公司討要薪酬,疑似不堪忍受家庭負債才選擇深夜跳樓自殺。
“巖城日報……”孟釗瀏覽完新聞內容,看著報紙名字低聲道。雖然這篇報道并沒有說出這家房地產公司的名字,但陸成澤當年打贏的那場民工討薪案,就是發生在巖城,再結合這條新聞刊登的時間,這個男人生前很可能是在跟祝文秀的“文鼎房地產”討要薪酬。
如果這個男人和陸成澤夫婦都與當年的民工討薪案有關,那吳嘉義在中間又是什麼角色?
吳嘉義的履歷上并沒有跟文鼎房地產有關的內容,而當年風頭極盛的文鼎房地產自那場官司之后名聲一墮千丈,早已經無聲無息了,相關資料也查不到多少……
而且,孟婧當時在明潭市,怎麼會去查巖城的案子?
孟釗毫無頭緒。他用手指向下面的頁面:“這人的資料打開我看一眼。”
張潮端過咖啡喝了一口,點開那個頁面。
“陳煜……”孟釗低聲念出這個名字,快速瀏覽完這人的資料,他直起身,“謝了潮哥,忙暗籠吧。”
從技偵辦公室出來,孟釗又去檔案科調出了孟婧當年負責的案子,但檔案顯示,孟婧生前并沒有負責過巖城的案子。
是母親私底下在調查這個案子,還是有人刻意隱瞞了卷宗?孟釗愈發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要不要去問問徐局?徐局是孟婧的同事,也是她生前的好友,說不定知道她當年為什麼會跨城市辦案,甚至于,他可能知道吳嘉義和整件事情的關系。
但此時,上一次與吳嘉義會面的畫面再次浮現在孟釗腦海,想到那天徐局和吳嘉義談話時那種其樂融融的氛圍和那不清不楚的態度,孟釗總覺得有些拿不準,這麼多年來,他也算與徐局朝夕相處,對徐局既心存感恩,又心存疑惑,明明平日里沒少幫自己,卻總感覺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麼。
究竟要不要去問徐局,孟釗有些徘徊不定。
這樣想著,孟釗回了刑偵辦公室,站在工位上正用座機打電話的程韻一見他回來,便語氣急切地對他說:“釗哥,聯系不上祝文秀的兒子了!”
“什麼?”孟釗皺起眉。
“你昨天不是說那句‘想辦法回來’不太對勁麼,我就給他發了郵件,說有困難及時聯系我們,他沒回,我昨晚又給他打了電話,發現他關機了,本來想著他可能有事,但今天早上再打,還是關機……”程韻急得臉都皺了起來,“怎麼辦啊釗哥……”
祝文秀的兒子會遭遇意外麼?孟釗的神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昨天剛通過電話,今天就立刻失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