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那些老人聽到這麼難聽又老套的歌會覺得高興麼?他走在護理院的長廊內,觀察著這里的構造。
這座庭院很大,樹木又多,小路曲里拐彎。音響都被偽裝成樹樁的模樣,播放著沉靜的曲調。
陸時琛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得有點累了,他看向不遠處的那面墻,估計著自己是否能夠翻墻出去。忽然,他覺得腳下似乎有熱風吹過,他蹲下來看向那吹風的地方,這才發現,在他腳邊的那個樹樁不是音響,似乎是一處隱蔽的排風設施。
為什麼會有排風設施?陸時琛不是好奇心旺盛的那種人,但一旦他的好奇心被調動起來,他就非得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這里距離護理院的主樓很遠,排風設施不會安裝到這麼遠的地方。
一定是隱蔽的、不通風的地方才需要排風設施,陸時琛開始四處轉悠,想要知道這個排風設施到底是通往哪里的。
他走了幾圈,才發現一處比周圍草地似乎略硬的地方,他蹲下來,用手指去觸摸腳下這塊地方,然后他摸到了一個冷硬的、冰涼的、金屬質感的東西——似乎是一扇方形鐵門。
他的兩只手伸過去,用力去扳那塊鐵門,沒扳動,這才發現上面有鎖。
是那種老式的鐵鎖,但鎖環并沒有扣到鎖眼里。
連排風設施都設置得這麼隱蔽,這個地方究竟是做什麼的?這個鐵鎖是因為人的疏漏才沒被鎖上的麼?
出于好奇,他把那鐵鎖打開,用力扳動了那扇鐵門。
沉重的鐵門被他扳開,緩慢地滑動到一側,里面出現了一處通往下面的臺階。
跟外面白亮的天色相比,下面顯得極其幽暗,不過,似乎有光透出來。
陸時琛隱隱覺得這個地方可能藏著秘密,好奇心驅使他想要下去看看。于是他一級一級地下了臺階。
等到兩只腳都落了地,陸時琛打量著周圍。
通道黑黢黢的,只有長廊的盡頭掛著一盞昏黃的壁燈。
這像是一間密室,陸時琛打量著四周,猜測著這里到底是做什麼的。他扶著凹凸不平的墻壁朝前走,通道很長,且多處拐彎,走了很長一段路,他才看到了一扇門,里面隱約透出更亮的光來。
那門沒鎖,露了一條窄窄的門縫,透過門縫,陸時琛看見了里面擺放著一張病床,病床上似乎還躺著一個正在輸液的人。
他輕輕推開那扇門,鉸鏈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他謹慎地停下了動作。
但過了幾秒,門內毫無動靜,床上的那個人也沒有任何反應。
于是他將門又往里推開了一些,這才看清這個房間的全貌。
這是一間極大也極簡單的屋子,除了病床上躺著的這個正在輸液的人,房間里什麼也沒有,這里一切似乎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墻、白色的床……
他走過去,看著病床上的那個人,那人看上去蒼老且脆弱,頭發是白花花的,臉色甚至唇色都是蒼白的。
莫名其妙地,在盯著這個人看了幾秒鐘之后,他覺得自己似乎跟這個人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系——潛意識里,他好像見過這個人。
她是……死了麼?為什麼看上去毫無知覺?陸時琛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手指觸碰了一下那個女人的額頭。
他的觸碰驚動了床上的那個女人,那人居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向陸時琛。
在他們對視的瞬間,那種冥冥之中存在聯系的感覺在陸時琛腦中更強烈了。
正在這時,床上那人忽然睜大了眼睛,一直平放在床上的那只手也抬了起來,顫巍巍地指向陸時琛。
那僵硬而激動的表情幾乎有些可怖,饒是陸時琛一貫沒什麼情緒波動,此刻也被震驚得釘在了原地。這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自己似乎認識她?陸時琛試圖從大腦中調取關于這個人的記憶,忽然一陣劇烈的頭疼襲了上來,那簡直像一個電鉆從兩個太陽穴生生捅進來,讓他頭痛欲裂。
正在這時,身后走廊的盡頭,有腳步聲傳了過來——有人正在走過來!
陸時琛就在這頭痛欲裂的瞬間,產生了一種可怕的預感——如果他不跑,他就可能會像這個女人一樣,被永遠的囚禁在這個空曠的地下室。
他轉過身,在門外的人靠近之前迅速離開了這個房間,劇烈的頭疼讓他跑得跌跌撞撞,可他隱約覺得自己不能停下來。他憑借著殘存的意志按照原路跑出了那個地下室,陡一看到外面大亮的天光,他的頭疼一瞬間加劇得更厲害。
他記性一向很好,可這次頭疼得讓他無法思考到底是從哪條路走過來的,那個地下室讓他覺得有些恐懼,他隱約覺得自己應該走遠一些,或許身后的那個人已經發現了他,正在追出來也不一定。
他忍著頭疼,跑了很長一段距離,突然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隨即他跌倒在地上,雙手痛苦地抱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