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釗聯想到自己剛剛在門口聽到的那段對話,看起來,這青年對自己父母的做法應該很不滿。
“你就是林瑯的弟弟?”孟釗看著他問。
青年“嗯”了一聲。
“當年發生的事情,你知道麼?”
“我知道,”青年別過頭,聲音低下去,“就是吳韋函跟別人一起輪奸了我姐,為了不讓他們報警,還給了他們封口費,我姐當時想報警,他們還把她關起來……”
“你說什麼呢?!”男人走過去,揚起了巴掌,重重朝青年頸后落下去,“吃里扒外的狗東西!”
孟釗一伸手,一把將青年拉到了自己身后,把他從男人的巴掌下面解救出來:“你跟我走。”
他看向眼前的夫妻倆:“林瑯當年想去報警,而你們為了這兩套房子把她關了起來?涉嫌非法囚禁,二位近期等著傳喚吧。”
“警官,我們不是囚禁,”女人趕緊慌張地解釋道,“怎麼會是囚禁呢,一個女孩子身上發生這種事還怎麼見人,傳出去對她也不好聽,我們也是為了她……”
“不是對她不好聽,是對你們的臉面來說不好看吧?”孟釗看著眼前這令人作嘔的一對夫妻,撂下一句話,“為人父母,做到這個地步,你們還是人嗎?”
他說完,抓著那青年的胳膊,帶著他離開了這個家里。
上了車,孟釗讓青年坐在駕駛位上,程韻坐在后面錄音。
“我們需要錄音做個憑證,你說林瑯十年前被吳韋函伙同其他人輪奸,屬實嗎?”
青年點頭。
“說話。”孟釗說。
“屬實。”
“你怎麼判斷的?親眼看見了?”
“我姐那天早上被人送回來,身上都是血,”青年垂著頭說,“我一開始不知道,后來那個吳韋函他爸找人過來跟我爸媽談話,我在門外聽到了。
”
“你說你姐當時被你爸媽關起來,你就沒想過幫她?”
“我沒有鑰匙……”青年囁嚅道。
“也沒想過幫她報警?”
“我……想起那件事我也很后悔,”青年有些痛苦地抱住了頭,“我當時害怕他們,我要是幫他,他們就會罵我……”
孟釗嘆了口氣,十年前,眼前這男孩應該也就八九歲,從小跟這種禽獸不如的父母一起長大,雖然性子懦弱,但起碼還良知尚存,現在苛責他也毫無意義了,孟釗繼續問了其他問題:“你姐當時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呢?還在麼?”
青年平復了一會兒情緒,稍稍抬起頭:“應該在我姐那,我爸媽當時想去拿,我姐就像發瘋了一樣不讓,最后也沒讓他們拿走,我父母就騙那個人說衣服被他們燒爐子了。”
“那個人信了?”
“我不知道……”
孟釗思忖片刻,又問:“你姐患有精神病,而且十年沒出家門,那她還能跟人正常交流麼?”
“她只是偶爾發作,不發作的時候還是正常的,我給她送飯的時候,偶爾也會跟她說話。”
“我們現在需要你姐幫忙指證吳韋函的罪行,你覺得她會同意跟警察對話麼?”
青年搖頭:“她不會見人的,你們進去,她會躲起來把房間鎖上的,她現在害怕見人。”
“她不抗拒跟你說話對吧?那你能不能試著勸她跟警察溝通?”
青年又搖頭:“她不會聽我的,她大概也恨我吧……發生了那種事情,我們全家她都恨。”
不見人、抗拒溝通……這可難辦了,孟釗也有些犯愁,想要讓林瑯配合指認吳韋函,必須得先讓她卸下心防才行,但短時間內這任務能完成嗎?
孟釗思考片刻,做出了決定,對林瑯的弟弟說:“你有林瑯那里的鑰匙吧?一會兒你開門進去,兩個任務,一是遞對講機,確保林瑯在門內能聽到警察說的話,二是最好能把林瑯領到門口,方便我們往門內遞東西。程韻,你負責勸說林瑯開門,我們首先考慮讓林瑯自愿指證和交出物證,實在做不到,再考慮進屋去搜索證據。”
“好。”程韻點頭道。
*
跟林瑯父母那里一大清早熱鬧的光景相比,林瑯住的這棟破樓極其冷清。
上樓梯的時候孟釗在想,如果說林瑯最初存有報警的想法,那她發展到后來不出家門避不見人的這種狀態,大抵不僅和那次被輪奸的經歷有關,跟她父母的態度更是脫不了干系。
就在剛剛,她母親還口口聲聲地說著“一個女孩子發生這種事還怎麼見人”的話,難以想象一個女孩子在遭受侵犯后,還要承受家人的侮辱,那時候的心境該是如何絕望,才導致了如今的局面……
文昭高中雖說是私立考中,但為了確保升學率,每年都會提供高額獎學金吸納大量中考排名前列的學生,以林瑯的家庭情況來看,林瑯當年的學習成績一定非常優異,這樣的女孩卻落得如今的境況,實在是讓人有些不忍。
距離林瑯家門口還有幾級樓梯,孟釗腳步頓住,讓程韻自己上去。
因為之前經歷過孟若姝的事情,他了解被侵犯過的女孩心態,尤其是十年之間林瑯都沒跟外界接觸過,乍一接觸男人,只會讓林瑯生出更多抵觸情緒。
林瑯的弟弟走在前面,用鑰匙開了門,拿著對講機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