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了好一會兒，然后在這還帶著冷意的初春里，他神色不定去到浴室里沖了個冷水澡。

　　簡霽身邊很多人都說過他不是人，他也聽過很多次。

　　但他從來不這麼覺得，他只是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人。

　　可是在這個思緒混亂不定的凌晨里，他憶起夢中人被欺負得眼淚止不住直掉的模樣。

　　他想，或許他真的不是一個人。

　　-

　　簡霽緩緩的坐直了身子，看著桑嘉意的一只掌心朝上，白皙的手心躺著白色的顆粒，另一只手里端著一個杯子，正站在沙發旁等著他。

　　注意到簡霽沒有睡著，桑嘉意將手往前一遞，想讓他接過去。

　　可以下一刻，桑嘉意整個人就僵住了。

　　簡霽……他直接垂下了頭，柔軟溫熱的唇抵上了他的掌心，又很輕的拂過，就將手心的白色顆粒藥給抿進了口中。

　　像是輕輕吻過他的掌心一般。

　　癢麻的感覺直接從那只手心開始，逐漸向上蔓延，直至到心臟。

　　身上的熱意也隨著那股感覺慢慢升騰。

　　直至男人沙啞的聲音說：“水。”

　　桑嘉意才垂頭注意到，男人的唇抵在杯子邊，挑起眼皮由下至上的看著他。

　　有一瞬間，桑嘉意甚至懷疑對方是清醒的，因為對方的邏輯條理都很清晰。

　　可是低頭看過去的時候，就看到對方的眸子并沒有往日的清明。

　　桑嘉意以前身邊沒有出現過什麼醉酒的人，不同人的醉酒反應應該也是不同的，他想著。

　　于是桑嘉意下意識的手動了動，給人喂水喝，怕嗆著人，所以動作很輕很慢。

　　看著簡霽垂下了眸子，桑嘉意突然覺得有些新奇。

　　以往都是簡霽在照顧他，簡霽在把他當小孩子，這還是第一次他在照顧對方。

　　想到這里，他突然就有點心癢癢，他在照顧簡霽誒，在照顧醉酒的簡霽。

　　好機會！

　　桑嘉意清了兩下嗓子，看著簡霽，回想著之前簡霽忽悠他的模樣，開口輕輕叫了聲他的大名。

　　“簡霽。”

　　“？”簡霽抬眼看他。

　　“我在喂你喝水誒。”

　　“所以？”簡霽的反應有些遲緩。

　　“我在照顧你。”

　　“嗯。”

　　“我對你好不好？”

　　聽到這里，簡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還是啞聲：“好。”

　　“那你叫我一聲哥哥應不應該？”桑嘉意膽大包天。

　　“……”

　　簡霽直直的將目光落在了桑嘉意的身上。

　　他是有些醉了，但不是腦子被創壞了。

　　空氣沉默了很久。

　　桑嘉意見人目光幽幽的盯著自己，訕訕的收回了手。

　　忽悠人失敗。

　　不服，憑什麼簡霽忽悠他一忽悠一個準！

　　剛準備轉身離開，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去哪？”

　　桑嘉意覺得簡霽喝醉了還挺粘人，小聲說：“去洗下杯子。”

　　簡霽沒有松手，只是抬頭說到：“

　　又又，叫我。”

　　他向來喜歡根據稱呼來探知對方的情緒。

　　桑嘉意愣愣的手垂下，低著頭叫他：“簡霽哥。”

　　簡霽搖頭：“不是這個。”

　　桑嘉意抿了下唇，后退一步：“簡霽哥哥。”

　　“不是。”

　　“簡霽。”

　　簡霽的神色緩和了下：“還有？”

　　像是在詢問，可卻又是在步步緊逼，不給對方留一點空隙。

　　直白又強勢的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沉默了一瞬后，又低又細的聲音響起：“哥哥。”

　　簡霽的眉目舒展開來：“就這個。”

　　他不要成為桑嘉意心中的大多數人，和其他人平起平坐。

　　他就得是最不同的那一個，從各方面來說。

　　直到這個時候，對方仿佛才滿意。

　　桑嘉意感覺自己被握著的脈搏處被人指腹很輕的摩挲了下，然后才被緩緩松開。

　　他想，簡霽可能是真的醉了。

　　不管是今晚太多明晃晃的親密接觸還是帶點固執的“無理取鬧”。

　　-

　　第二天，原本以為簡霽因為醉酒，起得晚些。

　　可當桑嘉意下樓的時候，對方已經坐在了餐桌旁，甚至提前做好的早餐。

　　桑嘉意努力將昨天所有越界的接觸從腦子里排除。

　　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般坐在了簡霽的對面。

　　“簡霽哥，早上好。”

　　簡霽給人舀粥的手一頓，然后繼續動作直至添好后才往人的面前一擱。

　　“你叫我什麼？”語氣微沉。

　　桑嘉意：“……哥哥。”

　　心里再次狂默念，不當犟種。

　　“嗯。”簡霽應了一聲，“以后叫這個。”

　　桑嘉意垂下了頭，低低的“哦”了一聲。

　　“對了，又又，我要跟你說聲抱歉。”

　　聽到聲音，桑嘉意耳朵一動，抬眸朝人看過去。

　　就見簡霽看他的目光很認真。

　　“昨天晚上我是不是抱你了？”

　　桑嘉意：“……”

　　他想好要忘記昨天的所有親密動作的！！

　　“是不是還讓你坐在我腿上了？”

　　桑嘉意吶吶垂下了頭。

　　簡霽的視線瞥過對面小孩紅通通的耳朵上，眼里閃過一絲笑意。

　　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想繼續像之前那樣隔著一段距離？

　　想得倒美。

　　他緩緩再次開了口：“我好像還讓你喂我吃藥了吧？”

　　桑嘉意想，什麼讓我喂？你都沒問，直接垂頭將藥給銜走了。

　　“似乎還親到了你的手心。”

　　桑嘉意忍著熱意抬起頭，將目光放到簡霽的身上，剛想要要對方能不能別說了。

　　然后他就對上了簡霽真誠的目光。

　　“對不起。”

　　“……”

　　他還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