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嘉意不禁想到了他們剛結婚時。
那時在車里,簡霽說他厭惡婚姻,他眼里的冷漠不似作假。
桑嘉意又問他,為什麼愿意和自己結婚呢?
簡霽只笑著說,因為你還是個小朋友。
所以盡管聽到了于橙的一番剖析,他也很清醒,不想太多。
簡霽只是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他在簡霽那里的角色并不是婚姻的另一半。
桑嘉意笑著吐口氣,還好還好,沒有相信。
可漸漸的,那笑意又緩緩的下落,不知道為什麼,桑嘉意覺得心里悶悶的,他覺得有點不太好受。
他懂簡霽意思的,他都懂。
簡霽是真的對他很好很好,那句想把世界都給他的話,沒有半分作假。
可后面的“將目光放在別人身上”……桑嘉意突然想起了之前于橙說的:“如果你們不是真的夫夫的話,就太過于親密了。”
這句話里,桑嘉意也體會到了簡霽的意思——不要將目光過于集中在他身上。
他們都越界了,他們需要在合適的位置上站著。
從親密關系上后退一步。
這才是正確的、理智的。
桑嘉意將懷中的眠眠抱得更緊。
驀地,他有些難過。
桑嘉意幾乎是失眠到大半夜才遲遲的睡著,第二天又早早的醒了過來。
他在房間里調試了半天自己的狀態和情緒,才下了樓。
樓下簡霽正坐在餐桌前,沒有像往常般喝咖啡、看新聞,也沒有拿著iPad處理工作。
他只是垂著頭,愣愣的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簡霽昨晚一整夜都沒有睡著,滿腦子都是自己之前所說的話。
將目光放在別人的身上……這句話反反復復在他腦子里回響打轉。
他后悔了,他不應該說這句話的。
每想一次,簡霽就感到窒息一次,他到底是怎麼說出這種屁話的啊??
晚上過于感性,為了凸顯自我,犧牲精神大爆發??
圣母瑪利亞高坐殿堂之上,聽了都要流下兩行清淚。
然后朝他喊一句,我的信徒。
“早上好啊。”
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聲音,簡霽抬頭朝著樓梯那邊看過去。
小孩穿著柔軟的卡其色針織外套蹦蹦跳跳的從樓梯上下來,身上單挎著一個雙肩包。
看起來很青春也很有活力,像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樣。
桑嘉意對上他的視線,然后笑了下。
“早……
”剛說一個字,簡霽就發現自己嗓子啞的厲害,他清了一下,“早上好。”
桑嘉意就坐在了他的對面,舀了小碗粥。
簡霽觀察著他的神色和舉止。
很正常,極其正常,一切都太正常了!
簡霽不清楚桑嘉意的這種正常是因為沒聽懂他的意思,還是不在乎那層意思。
簡霽只知道,自己竟會因為桑嘉意的過于正常,而感到有一絲悵然。
“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
桑嘉意“呼呼”的吹著滾燙的粥,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上次宴會結束后,不是說要給李教授幫忙嗎?所以今天要去學校找老師。”
“要不要送你?”
“不用啦,師兄會來接我?”
簡霽頓了下,狀似無意的問道:“不會是李馳賀吧?”
桑嘉意搖頭:“當然不是他啦,是另一個人很好的師兄。”
簡霽:“……”
還不如李馳賀,起碼知道桑嘉意是討厭他的。
簡霽張張嘴,想說些話,但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于是只能緩緩的閉上。
最后,在沉默中兩人吃完了早餐。
收拾好后,桑嘉意背上書包,準備出門。
簡霽下意識的站起來,惹得桑嘉意看了他一眼。
然后桑嘉意朝著他笑著晃晃手:“簡霽哥,那我就出門啦,拜拜。”
說完,就像一只小鳥一般,飛出了這幢房子。
一離開簡霽的視線,桑嘉意就停了下來,臉上的笑意漸漸的下落。
他垂眸看著地上,緩了一會兒才慢慢的往小區外走去。
看著人離開的背影,簡霽在原地怔了很久。
不是親昵的哥哥,也不是玩鬧時沒大沒小叫的簡霽。
是簡霽哥。
在各類的稱呼中,連名帶姓再加上敬稱是最有禮貌也是帶有距離感的一種叫法。
桑嘉意叫修文哥,叫澤宇哥,也叫葉臻哥。
現在他也是其中一類了嗎?
簡霽突然覺得喉嚨有些發緊。
原來昨天又又聽懂了他那句話的意思,并且以這種方式聰明的實行了起來——
他后退了一步。
也是,他那麼敏感聰慧。
而且,剛剛又又說,一個為人很好的師兄來接他……
簡霽不禁再次想到了自己昨晚為了推離桑嘉意,為了給他空間說出的那句話:
“你的目光、以后可以盡情的、放在更多的景色和……人上。”
簡霽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活了快三十年,他第一次想要無視自己的教養和禮儀,拋棄所有的紳士風度,吐出一句:
“草!”!
桑嘉意走到小區門口,就找到了相應車牌號的車輛。
副駕駛的車窗先降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容貌清麗的臉,烏黑的長發高高豎起,白皙的額頭光潔飽滿。
是個眸光清亮,看上去精氣神十足的女生。
“小意!”
還沒說話,桑嘉意就先有些驚喜的叫道:“莊顏師姐!”
駕駛位上的宋澤也透過副駕駛的窗子笑著和桑嘉意打了個招呼:“小意,早上好啊,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