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近要回答得脫力。
“那為什麼剛剛還給他冰淇淋蛋糕?”
齊修文想說,他只是看小意很想吃,可又想到了之前簡霽問的問題,小意的胃不好,原來是不能吃太多的。
簡霽笑了,帶著寒潭般的冷意。
“你看,你覺得這就是你們的對他好,你們總是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又又撒嬌著要吃從來不是他真正的想吃,他只是……想撒嬌。
簡霽不同意給他吃,是關心在意他的身體。
若是同意了,那就是撒嬌成功,在能確保他身體無虞的情況下,對他的縱容和寵溺。
桑嘉意怎樣都是開心的。
沒安全感的敏感小孩。
以這種別扭方式來小心翼翼的試探別人對他的關心與愛護。
可他也只對簡霽試探,因為不對其他人抱任何期望,所以就不會去嘗試,怕受傷。
簡霽突然有些疲憊,他往后墻微微倚了下。
“16歲,那麼小,還未成年,很多身體的小毛病都是可以被養好的……”
桑爺爺生活拮據,已經是盡到了極致的努力對又又做到了最好。
可齊家人不一樣,他們有權勢有金錢有人脈,他們能有極好的條件去找到最好的醫生給又又調養。
“可為什麼身體會越來越糟呢?”
齊修文驀地眼圈紅了。
他腦子里的神經像是琴弦般幾乎是崩到了極致,還緊一點,下一瞬就會徹底斷裂。
簡霽靜靜的想著。
當初又又因為想要住校,想要自己在外面一個人,齊家人勸阻了會兒,可在又又的堅持下也就同意了。
為什麼想要離開呢?為什麼想要離遠點再離遠點?
無非就是在那邊生活的很難過。
又又是個很珍惜別人心意的人,若是以一顆真誠的心相待,他會把自己手里東西都給人來予以回報。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仍舊想要遠離他們,只怕是那些心意算不上真切。
若是真的
放在了心尖上,就算是遠隔天涯海角,也會忍不住關切,會擔心,會傳達愛意。
在調查齊修瑜的資料的時候,簡霽就看到他在英國的這幾年,齊家人數次前往。
擔心他一個人在國外吃不吃得好,睡不睡得好,會不會受欺負。
中秋節、端午節、國慶節一個不落。
那這些節日的時候,他的又又在哪里呢?
是又一個人生著病,然后在床上昏到天亮,然后為自己第二天能好好的睜開眼睛而感到開心?
說到底,無非就是認知中,沒有把又又真正的當成他們的孩子。
又又沒有在他們的心中。
只要一想到這些,簡霽的心頭就火燒火燎的難受。
所以對方即使現在再后悔再愧疚再難過,簡霽也只是冷眼旁觀著。
甚至,這就是他的目的。
又又那些年里受到的委屈和傷害,都形成了表面看不到的傷疤刻在了他的心上。
不管是身體上的痛楚還是心理上的,都是不可逆向的。
那麼,齊家人也要受到不可逆向的傷害,
他本就是一個殘忍的人,齊家每個人都逃脫不了,都要戴上心頭的枷鎖。
一輩子。
“最后一個問題。”一片沉寂中,簡霽開了口,也伸手撥向了齊修文像緊繃琴弦般的神經,“在小意經歷這些的時候,齊修瑜在干什麼?”
“錚——”的一聲,齊修文那根神經徹底繃斷了。
對方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徹底讓他陷入了崩潰。
齊修文的大腦一片空白。
齊修瑜在干什麼?
他在裝修漂亮干凈的玻璃花房里彈鋼琴。
會有傭人送上精致可口的糕點和下午茶,她們輕手輕腳的進入,甚至怕會驚擾了他。
他在坐著私人飛機全球旅游,去看世界上各種美好的景觀。
每到一處地方,都有人為他準備好了一切,全程貼身服務。
他所穿的衣服是最上等的材質,會有專門的設計師每個季度量身打造。
他想吃到的食物,甚至當天會有人空運最新鮮的食材,由最頂級的廚師烹飪。
簡霽嘲諷的扯了下嘴角,所以不可原諒,就算懺悔一輩子,也不可以。
簡霽站直了身子。
“所以,他是不是不該享受這些了?”他的聲音很低,幾乎是蠱惑般的開了口,“你們沒有苛待他,也沒有對他不好,只是收回,收回了不應該屬于他的東西。”
“齊修瑜不是說愛你們嗎?如果那些所謂的外在物質也沒有了,他應該也會很愛你們吧?”
“我說的對不對?”
齊修文的大腦幾乎已經停止了思考,眼底血絲一片,愣愣的看著簡霽。
話說得差不多了,簡霽準備去陽臺上找桑嘉意。
在兩人錯身的時候,簡霽停了下來。
“齊先生,剛才我問過的問題,麻煩你,一個字也不要漏的——”他側過頭,看向渾渾噩噩的齊修文,“也去問問你那溫厚理智的父親和優雅溫柔的母親。”
“謝謝。”兩個字簡霽吐得慢,帶著極致的嘲諷意味。
邊說著,還邊朝他禮貌的頷首,然后才邁開步伐緩緩離開。
齊修文這個時候才真正意識到這個男人的可怕之處。
明明所有事情他都知道,他對桑嘉意的過往了解的一清二楚,甚至因為桑嘉意,他對齊家的每個人也都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