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母也瞪他:“從小就是懶蟲。那鹵湯里有兩個是小桑早上給你剝好的,撈出來吃總會吧?”
雞蛋剝開了浸在鹵湯里,連蛋白都成了淡淡的咖啡色,一口咬下去,鮮香四溢,舀一點配好的調料澆在蛋黃上,林醞吃得開心又滿足。
“外公,”他問在一旁躺椅上看報的外公,“思逸哥去哪兒了?”
“早上接了個電話,”外公從老花鏡上抬起眼睛,“說是有同事找,去趟鎮上,才走了不久。”
“大過年的有什麼急事啊?”林醞掏出手機來翻了翻幾個人的朋友圈,倒也沒什麼特別的。
心里卻有點忐忑,要說有事,也就是那個“本地墨玉”的事,該不會是有結果了吧?
想打電話去問一下,又怕耽誤了桑思逸的正事,林醞下午實在閑得無聊,又摸出那串石榴石手串來。
手串早間已經做好,只是還沒送出去。
在章老那兒學的玉雕技術對他的啟發很大,他感覺可以把手串再完善一下,這一下午琢磨著試了試,還覺得很滿意。
后來干脆拿出章老送給他的佛珠,拍了照給方禮看,兩人商量著把網店的招牌換成了佛珠的照片。
吃晚飯的時候桑思逸還沒回來,裴詡鋮在外面叫:“小醞,三叔說去抓泥鰍,你去不去?”
林醞很喜歡捉泥鰍,小時候只要有這項活動,他一定去湊熱鬧,于是點了點頭。
轉身便給桑思逸打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桑思逸那邊的環境很安靜,男人的聲音也很從容。
看樣子沒什麼事,林醞稍稍放了心。
“思逸哥,我晚上和裴詡鋮他們去捉泥鰍,明天讓姥姥給你燒泥鰍吃呀。
”
男人在那頭輕笑:“好,我很快就回去了,等會兒看你的勞動成果。”
放下了電話的男人,疲憊地靠在黑黢黢的巖壁上,默然不語。
在他身邊,是上次和他一起去見法醫的張小閑。
張小閑是個奇人,一張臉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卻總能得到別人的信任。
桑思逸在得到祁鎮“本地墨玉”的消息后,立刻通知他過去調查。
短短幾天的時間里,他走訪了附近的十幾個鄉鎮,竟然真的讓他找到了線索。
從一戶村民家里,他居然還看到了當年村民和桑若燕的合影。
合影用的是老式傻瓜相機,照片的右下角,清晰地標明了拍照的日期時間,正是桑若燕去世的前三天。
桑若燕是為了那種“墨玉”而去的。
當時民間傳聞,祁鎮發現了值錢的寶石,很多人都跑去考察。
桑若燕喜歡探礦,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于是收拾行裝,也去了祁鎮。
這在桑若燕的生活中,是極為普通的事情。但對于陳慶延來說,卻不是。
早在兩個月前,他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被一個競爭對手捅到了桑若燕面前。
這位颯爽灑脫的女性,并不像一般的妻子那樣一哭二鬧三上吊,反而很冷靜地進行了調查,并去見了那個女人一面。
去的時候大概還想著挽留,但當他看到那個比自己兒子只小兩歲的私生子時,一切已塵埃落定。
從外面回來的桑若燕表情平靜。十年貌合神離的婚姻生活早已澆滅了當年的熱情與沖動,這個結局似乎是早有預料的,只是到來的時間無法預料而已。
臨走時她對陳慶延說,我們沒有必要折磨彼此,好聚好散吧。等我回來,咱們再談離婚的事情。
但她沒能回來。
她的尸體在百里外的山谷被發現,與泥石流渾濁的沙石混在一起,額頭上卻有祁鎮山洞中這種“墨玉”的傷痕。
根據村民的描述,他們來到了這處山洞,桑思逸甚至在離洞口不遠的地方,找到了桑若燕的一只鋼筆。
筆身早已銹蝕損壞,卻依然能辨別出筆尖上鐫刻的“若燕”二字。
“老板,咱們不能再深入找證據了,這些應該由偵查機關來完成。”張小閑勸著。
“我知道,”桑思逸走出巖洞,“偵查程序你比我熟,該報警配合的,你只管去做。再就是,買礦石的那條線索要繼續查,從那里牽出來的人會很關鍵。”
他頓了頓:“這幾天你辛苦了,又碰上過年,費用給你們加兩成。”
張小閑謙虛道:“沒什麼,就是要趁著過年的時間,農村里很多人回來了,人雜口也雜,這才好打探消息。我們做這個的,過年什麼的,倒是旺季。老板您今晚是在村里歇了還是……”
“不了,”桑思逸朝外走去,“我還得回寧縣去。”
還有一只小兔子,在臨溪村抓著泥鰍等我呢。
抓泥鰍的小兔子很郁悶。
他記得小時候,水田里的泥鰍很多的。
那個時候他個子不夠高,“魚梳”拿在手上揮不動,都是大人們用魚梳扎泥鰍,他就舉著小桶在旁邊裝。
出國學習這好幾年沒回來,今天終于能玩一玩魚梳,卻發現這玩意根本不聽他的話。
連丁點大的玉石都能雕刻的手,握上抓泥鰍的工具,居然不靈活。
他氣死了。
在第五次讓一條泥鰍逃脫之后,林醞干脆走回了田埂,在一旁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