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界的物競天擇,從來沒什麼善與惡。有的只是弱肉強食, 適者生存。
華國有句話說得好:天地不仁, 以萬物為芻狗。
不是說天地不仁善,而是說天地的法則,沒什麼偏私,對待萬物都和對待芻狗一樣,任其自然。
尊重自然。
而自然的規律,自然的法則, 就是弱肉強食, 適者生存。
這是導師收集了億萬年來無數古生物化石的最大感悟。
那些隕落在地質紀元里的遠古霸主們,其實并不是因為它們做錯了什麼。而是它們無法適應環境的更迭, 或者無法戰勝食物鏈里緊隨其后的上一級。
人類和進化者的關系不也是如此麼?
進化者以人類為食,并不是因為人類做錯了什麼。
只是因為, 進化者是更為強大的存在, 而人類, 則是營養豐富的存在罷了。
正如人類應當尊重所有食物, 導師一直認為,他們進化者也應當尊重人類,而不是虐待玩弄人類。
這就是他們有別于野獸的存在。
因此,當那些執行者在他的古生物博物館里戰斗時,導師一直袖手旁觀,并沒有加以打擾。
他甚至沒有派出同儕會的手下。
他尊重這些戰士。明知道是送死,卻依舊一往無前。這是很值得敬佩的事。
這樣的人類,其價值已經超過了一般食物。
他們能提供更多的……情緒價值。
是的。無比崇高,神圣而偉大的品質。
導師為此歡欣鼓舞,如癡如醉。
他是以近乎感動的心情,旁觀著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戰斗的。
……可是竟然有人在這偉大的戰斗里當了逃兵。
導師深感無法理解。
這些執行者,不都是人類中最優秀的精英、最堅定的戰士麼?
怎麼還會有人臨陣逃脫?
雖然早就考慮過這種情況的可能性,但導師發自內心地希望,這些英勇無畏的戰士,可以一直戰斗到最后一刻。
他甚至愿意在他們盡數戰死之后,再懷著崇高的心情,食用他們的身體。
人類在死去的一瞬間,肉質就會發生變化。會散發出令進化者無法忍受的惡臭。
從進化論角度上來說,這也是一種自然選擇——死去的人類,體內必定含有某種對進化者有害的物質。因此進化者全都繼承了“厭惡死尸”這樣的習性。這印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是無論如何變異都不會遺失的重要技能。
由此也可證實,愿意使用執行者死尸的導師,是多麼發自內心地尊重、敬愛這些戰士了。
……只可惜,這群英雄里,真的出了個狗熊。
真難看啊。
導師嘆息。
巨大潔白的羽翼在冰天雪地中揮動。
他不緊不慢地跟在那個踉踉蹌蹌的身影后邊,眼神悲憫,表情惋惜。
怎麼還是向死亡屈服了呢?
導師憐憫地注視著那個背影。隨意抬起手。
轟。
黑色的烈焰憑空躥出,將那個高大沙國男子撞飛出去數十米。
男人的戰斗服后背完全被燒焦,暴露出鮮血淋漓的皮肉。
好在由于是火焰攻擊,出血量不是很多——斷裂的血管會被焦化肉塊自行堵住。
不至于馬上就死。
畢竟,他答應了那些英勇的執行者們,要把這位叛徒先生帶回去嘛!
“您想要到哪里去呢?”導師耐心地跟隨著叛徒先生,眼看著他跌跌撞撞,從厚實堅硬的冰層上爬起。
盡管后背的燒傷出血不是很厲害,但他應該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
不然,那肩寬體闊的后背,不會緊繃到如此程度,就連肌肉都在發抖。
雪白的冰層被血染紅。
那血跡并不是連續的。因為叛徒先生還在不斷使用【空間】。
只可惜,他的力量在之前消耗得太厲害了。以至于此時每次的空間裂縫,都無法移動出太遠的距離。
……如果換做是人類陣營里的那位【臨界進化者】,大概是能輕輕松松從南半球跨越到北半球的程度。
但是,眼前這位叛徒先生,就只有每次移動幾百米的能耐而已。
……真難看啊。
導師低頭凝望著雪白冰川上、每個幾百米就出現的一團血跡,忍不住搖頭,第無數次地嘆息。
說真的,這位金發碧眼的叛徒先生,雖然背叛了自己的陣營,背叛了所有戰友,但他求生的意志還真是挺強的。
導師本來想砍斷他的手腳,只留一個活著的軀體和清醒的大腦,回去讓他的戰友們好好指責一下他,不過每次攻擊都會被他勉勉強強、恰好躲開。
不得不說,這人的戰斗反應還是很靈敏的。
求生意志極其強烈。
這也是人類的一種美德。
導師時常為人類在瀕死之際爆發出的強烈求生欲而感動。
因此,他忍不住地跟隨,忍不住地注視著。
想看看,這位叛徒先生,到底能拖著破破爛爛的身體,能像老鼠一樣卑劣懦弱地跑出多遠。
反正最后總歸是要被抓回去的。
他要到何時才會真正絕望呢?
導師有意識地克制著自己出手的力度。
確保自己每一次的攻擊都能奪走對方所剩不多的體力,卻不會一擊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