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剛剛做過親密的事,他也不敢和那個人直接對視。他蜷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仰著頭。問:“您怎麼了?”
“……”那個人轉過頭來。
看到跪在地上的他,眼睛里很明顯地露出了一種神色。
失望。
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張了張嘴,想問,卻不敢。
那位先生卻沒有讓他在地上跪太久,而是伸手把他扶起來。溫柔地為他披上衣服。
“我們去其他地方,好好吃些東西吧。”
先生甚至憐惜地捏了捏他的肩膀,“你太瘦了。好好吃一點。”
白感動地點頭。
……
先生帶他去了很多地方,直到這個世界滿目瘡痍。
這個世界滿目瘡痍那就換一個。
看上去一模一樣,卻在細節上有些不同的世界。
白學會了一個新名詞:世界線。
無數個世界,像無數條線。
它們本來是平行互不干涉的,但只要有某種天賦,就可以從這條線,跳到那條線。
白跟隨著那位先生,見識了很多,經歷了很多。
他自己也在變得越來越強大。
成為了真正的【塔】。
他看到自己的塔,是一座垃圾堆里的廢墟。
而先生的塔,純白無瑕。那樣美好。
“不是哦。這不是【純白】,這是【無色】。”
先生笑瞇瞇地糾正他,撫摸他的頭發。
“【純白之塔】,是另外一種樣子。沒有那麼多空洞……是很美很美,又堅定又強大的塔。”
先生的塔,塔身純白,卻有無數黑漆漆的洞。
空虛。
白總是忍不住,長時間地凝望那座塔。
無色之塔。
凝望得久了,就連白都忍不住開始感到空虛。
那位先生心里在想什麼呢?
白不止一次地猜測。
……
白漸漸發現,那位先生帶他前往另一個世界線,不光是因為上一個世界已經滿目瘡痍,無人可吃。
先生是在尋找某些東西。
準確地來說,是某個人。
“找到了。”
當一個優雅美麗的女人,牽著一個高中生模樣的男生,從別墅里出來時,先生的眼睛微微睜大。臉上露出了白從未見過的,欣喜愉悅的笑容。
“終于找到你了……”先生愉快地笑著。轉身,囑咐他去辦一些事情。
先生換了一具身體。
變成了白不熟悉的樣子。
那不重要。反正僅僅憑著氣息,白也能準確地辨認出他。
先生讓他去聯系那個名叫【同儕會】的組織。在上一個世界線里,白就知道這個組織的存在。因此輕而易舉地來到他們的總部,見到了他們的領袖。
很弱。
在【塔】級面前,區區S級,都菜得不堪一擊。
那個領袖倒還有點潛力。有可能會變成【塔】。
按照先生的要求,白利用自己的【導引】,操縱因果,讓隨機性不復存在。
那個領袖果然升起了【塔】。
為了先生的事業,白繼續在全世界尋找可以變成【塔】的人。
他花了很久才找到第二個,又花了很多時間,做了很多看似與之毫不相關、卻會引發蝴蝶效應的事,成功地建立起又一座【塔】。
白以為他可以就這樣永遠留在先生身邊。為他做想做的那些事,變成他需要的或是喜歡的樣子。
然而,無法描述的恐慌,卻在心里生根發芽。
他已經不止一次看到那種神色。
……失望。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清楚知道,先生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到底意味著什麼。
……一旦先生對自己徹底失去興趣,他會不會像條流浪狗一樣被一腳踹開。
白簡直不敢去想。
他夜不成寐,他害怕得從夢中哭醒。
而每當他渾身發抖地跪在先生面前,先生總是抬起他的下巴,溫柔地朝他笑。
“你在害怕什麼?”
“你為什麼發抖?”
白努力地討好他。
白嘗試了無數種方法,討好他。
先生眼中的失望卻越來越明顯。
白始終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是厭煩了嗎?是厭倦于一成不變又難看丑陋的他了嗎?
果然他是惹人厭的,果然他不配被別人珍惜。
雖然不甘,白還是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他希望自己變得有用。他希望自己就算無趣,至少還有點用。
這樣先生就不會扔掉他了吧。
于是他拼命去做事,拼命去完成先生交給他的所有任務。
……直到那一天。沙漠旁,溫泉旅館的那一天。
白看到了那個,和他身形,膚色,都極為相似的人。
“你怎麼進來的?這里已經關門了。”那個人居高臨下,不耐煩地看著浸泡在溫泉池子里的先生。
先生笑著說是翻墻進來,并且邀請他一起。
那個人扭頭就走。
白端著水果,措不及防。正對上那個人的臉。
那個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們是如此相似。
相似的是膚色,身材。以及那種蒼白易碎的氣質。
相貌卻截然不同。
白只看了一眼,就心神劇顫。
他強烈地感覺到了自慚形穢。
他像下水道令人作嘔的蛆蟲,那個人才是蒼藍天空里雪山之巔上的白。
白渾身發抖。
直到那個人漫不經心地離開。
直到先生隨意裹著浴巾朝他走來。
“被他保護了是什麼感覺?”
那位先生問。
好痛苦。
好痛苦。
“我不知道,先生。
”他痛苦而艱難地回答。
先生皺了下眉頭,又笑著問他:“你的情緒波動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