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套大白防護服,口罩帽子一套,只露出一雙眼睛,連臉長什麼樣都看不到。
很悶。
弟弟每次出任務回來都會抱怨,說口罩把臉都壓出印子了,說可惜了這麼一張帥臉,每次帥氣出勤,到處救場,都沒有人能欣賞到他的英姿。
秦無味總是冷靜地指出:你出任務就是去給人洗腦,記憶都給你洗沒了,就算看到你也不會再認識你。
秦無垢總會被他哥氣到。氣鼓鼓地扭頭不理他。
過一會兒又湊上來,撒嬌打滾,讓親哥用用【龍息】。他想看,他太想看了。
他們清場部每次都是去收拾爛攤子,結果帥氣的大招場面一次都沒見過。
他太想見識一下了。
秦無味總是嚴肅地拒絕他。
【龍息】是非常稀有而強力的高階戰斗天賦。不可以用作私人用途。
實際上哪怕在實戰過程中,秦無味都很少動用【龍息】。殺傷性太強,一旦收不住,很容易引發建筑毀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那不符合秦無味的作戰宗旨。
結果,弟弟出事那天,他接連十幾發【龍息】轟在【禁制】上。
卻怎麼也打不破那看似脆弱的玻璃墻。
他眼睜睜地看著弟弟絕望驚恐,哭著向他求救。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相依為命二十幾年的親弟弟,在他面前,親手撕開自己的喉嚨。
鮮血一路噴上天花板。
弟弟哭著說:哥,救我,救救我!
他不想死。
誰想死呢?
他一定很害怕。
明明哥哥就在面前,卻無法對他施以援手。
他最最信賴最最喜歡的哥哥,他與之相依為命二十多年的哥哥。
明明就在眼前,卻也救不了他。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
一直都修得干凈整齊沒有絲毫污垢的指甲,是怎麼撕開自己的皮膚和喉嚨的呢?
他在那麼痛那麼害怕的時候,怎麼還會有那麼大的力氣,親手撕裂自己的肌肉?
而近在咫尺的哥哥卻無能為力。
只能看著他死。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哭泣,求救。看著他血流如注。看著他一點點倒下,再也發不出聲音。
看著他死。
……
所有人都覺得秦無味應該去做一下心理疏導。
秦無味拒絕了所有人的好意,并且展示給他們看自己的移動終端。
san值100。
他甚至連一點san值都沒有掉。
真冷血啊。
秦無味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他真得心疼弟弟嗎?
竟然連san都沒有掉。
他好厲害啊。
只有江耀走到他身邊,伸手抱他。
秦無味皺眉,下意識地想推開。
江耀說:“抱一下,會好一點。”
秦無味還是拒絕:“我不需要。”
然后強硬地把江耀推開。
江耀不知從哪里變出來一只一米八的大熊,默默放到他身后。
秦無味愣住。
江耀說:“你去睡一覺吧。你三天沒合眼了。”
秦無味說不用。
江耀說:你不想在出殯的時候暈倒吧?
秦無味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笑了。
“陸執教你這麼說?”
江耀說:“不。是我自己想這麼說。”
秦無味:“你真的變了很多。”
秦無味被說動了。江耀雖然不善言辭,但直球往往更具有殺傷力。
秦無味確實不希望自己在出殯那天暈倒。
san值能用移動終端測定,體力卻不行。
在那一周的隔離期間,他就幾乎沒怎麼休息。那時候弟弟也勸他,說哥你趕緊睡一會兒吧,你別怕我替你看著,有什麼事我會叫你的,就睡半小時成嗎?你再不睡覺要死了。
其實也不到要死的程度。
習慣了。
管理局缺人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習慣了少睡覺,身體已經接受現實。
秦無味并沒有把那只一米八的大熊帶進房間。他一個人回屋去睡了。
剩下江耀、伊萬、方警官三個人,留守在靈堂里。
江耀沒有操持過后事,伊萬是外國人,也不懂華國的喪葬禮儀。
倒是方警官,十分精通此道。這幾天來大大小小事務,都由他幫忙操持。
就連一條龍都是方警官打電話找的。
秦無垢身上的血跡雖然被清理干凈,但脖子上那個大洞,弄干凈了以后還是很嚇人。
一般的一條龍不太敢處理。方警官是干刑警出身,平常就接觸過這類可怕的遺體。因此認識幾個專業的遺體美容師。
秦無垢脖子上那個大洞被縫上了。又撲了點粉,看上去完美無瑕。
整個人安詳得如同睡著。
此時的秦無垢看上去跟他哥哥真的一模一樣了。都是毫無血色的臉,都是紙人一樣的臉。
夜色深沉。前來吊唁的同事也都回去了——他們還有很多工作要處理。
這個春節不好過。
今年的年底,并不像往年那樣,各類犯罪案件有所收斂。
相反的,惡性事件頻發。不光有變異種案件,普通人犯罪的概率也大幅度提升。
弄得老百姓都人心惶惶,出門采購年貨都擔驚受怕。
“你們接下來有何打算?”方警官往火盆里添了幾個紙元寶。
夜色深沉,客廳里開著亮堂堂的燈。因此火盆里的火光并不耀眼。
方警官的眸子卻很亮,帶著多年刑警特有的銳利與堅定。
“我覺得有三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