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藍外套男人離開的方向,女主人一路哭,一路打聽,終于和老公一起找到了這家藏在菜市場深處的狗肉店。
看到狗肉店招牌的一瞬間,女主人就差點急暈過去。
老公趕緊安慰她:沒事,咱們發現得早,毛毛可能還有救。
女主人勉強站穩身體,和老公一起進去找狗。
這家狗肉店生意很差。
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這里的環境實在是太臟亂差了。
滿地狗毛,血跡。黑漆漆黏糊糊的東西滿地都是,看上去好像幾十年沒有拖過地了。
女主人忍著惡心,和老公一起快步走進去。
然后就在后廚里,見到了奄奄一息的大金毛。
穿著藍色外套的中年男人,嘴里叼著煙,右手握著斬骨刀。正要劈下。
女主人尖叫一聲,什麼也顧不得,沖上去保護狗狗。
她老公則是一把推開對方,怒不可遏地跟對方理論。
然后,可怕的事情就發生了。
女主人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一蓬熱辣辣的液體,噴濺到她的臉上。
是血。
女主人抱著大金毛,大金毛瑟瑟發抖,發出嗚咽的悲鳴。
女主人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那把本該落在狗脖子上的斬骨刀,此時此刻,深深地卡進了,她老公的頭顱里。
人類的頭骨是身上最硬的地方。
斬骨刀,斬的就是這種東西。
老公當即就軟軟地倒了下去。
噗通。
摔在地上,發出悶鈍的響聲。
女人一時之間失去反應能力。大腦宕機,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直到她看見,那個藍色外套的男人,一腳踩在她老公胸口上。
從她老公死不瞑目的頭顱里,握著刀把,搖動幾下。
把斬骨刀從她老公頭上拔出。
中年男人緩緩抬起頭。
渾濁,如同死魚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女人。
“啊啊啊啊啊——”
女人爆發出慘叫。
過于凄厲的尖叫聲,立刻吸引了菜市場里所有人的注意。
很快有人注意到狗肉店后廚發生的慘案,立刻報警,并且慌亂地從菜市場逃離。
短短幾分鐘內,菜市場里的人一哄而散。偌大菜場,只剩下狗肉店后廚的女人、中年男人。
還有匆匆趕到的大量民警。
接到報案時,民警第一時間出動,同時忍不住在心中腹誹:
最近到底是怎麼了?都快過年了,怎麼還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案子?!
警方在疏散無關人員的同時,一邊密切觀察著店里的情況,一邊謹慎地朝里推進。
所有人都在踏入狗肉店的一瞬間,被那濃重的血腥氣嗆得咳嗽,想吐。
女人斷斷續續的哭泣求饒聲,從后廚里傳來。證明人質目前還是安全的。
但,下一分鐘,下一秒,可就不好說了。
警員們確認清場已完畢,周圍沒有普通老百姓了。于是彼此對視一眼,等待隊長一聲令下。
制服窸窣,皮靴噠噠。警員們干練而英勇,毫不猶豫,一往無前地沖進了倪氏狗肉店。
……
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倪根忠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點點,變得強壯。
他已經五十歲了。這個年紀的男人,雖然被稱為“壯年”,但體能體力實際上是在一天天地衰減下去。
就像從懸崖邊上墜落,無可奈何地感受到加速度在耳旁呼呼作響。
無法控制地衰老,無能為力感與日俱增。
妻子幾乎每天都在吵架,兒子去念大學了,只有缺錢花的時候才會打電話回來。
哪怕是討錢的電話,語氣也很差。仿佛爹媽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就合蓋是他的。他拿著這錢在學校里吃喝玩樂,心里一點感激都沒有。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可那畢竟是兒子呀。
倪根忠嘴上雖然罵罵咧咧,心里卻還是為這個兒子驕傲的。
他自己就是老倪家唯一的種,老婆爭氣,給他的生的也是個兒子。老倪家的香火在他這里續上了。
只要把兒子供到畢業,幫他找份工作,再給他娶個老婆……
嘖,唯一的問題是,兒子的婚房還沒著落。
這年頭,沒房沒車,誰看得上你!女人就是這麼膚淺。這就是為什麼每次兒子開口要錢時,無論手里多麼拮據,他作為老爹都愿意省下一口香煙錢,掛了電話就麻利地去給兒子轉賬。
談女朋友要錢的嘛!
老倪家唯一的男丁結婚,大姐小妹肯定都要出一點的。他已經跟姐妹商量過了。這兩個不要臉的老娘們!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天天去小公園里跳廣場舞、勾搭老頭子,結果唯一的親侄子準備婚房,她們居然只肯一人出五萬!
這要是放在農村老家,肯定被打死了。
才五萬,頂什麼用?
宜江市隨隨便便一套房子,首付就要百來萬呢!他倪根忠一個開狗肉館的,狗肉生意又不好,上哪里去給兒子籌這麼多錢?
倪根忠一直怨恨姐妹不肯給幫助,兩個老娘們兒態度也很明確:五萬,最多五萬,不能更多了,愛要不要!
倪根忠盤算來盤算去,總還是差了幾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