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局稍稍放了心。
然而,一個意外的電話,又引發了江耀的san值波動。
據徐醫生說,電話是方警官打的。內容他不知道,但他正在陪江耀趕往警局。
辰為罡再次直接下達命令,讓徐醫生繼續密切陪護江耀。同時清場人員及當日執勤的B級執行者全部出動,前往警局與徐醫生匯合。
——可供調遣的戰斗力,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一旦江耀有什麼動作,這些人員根本攔不住他。
辰為罡對江耀沒多少信心,派那些人出去也主要是清理現場目擊百姓。并不是為了對江耀怎麼樣。
辰為罡手里握有底牌。他只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愿意輕易將底牌打出去。
總之幸好,江耀的san值掉到75左右,速度就慢慢減緩。
B級執行者們給他帶去了整整一桶san值穩定劑,并且被告知,到了現場,一切都聽江耀的意思。只要江耀不惡墮,他就還是A級執行者,是現役除了秦無味以外的最高戰階成員。
B級執行者們完全遵從了辰老的命令。將穩定劑交給江耀后,按照他的要求,保留了方警官的記憶,并且留下處理大貨車失控事件的相關目擊者。
……江耀的san值確實還在跌。
執行者向管理局發回來的最新通訊里說,徐醫生被留在刑警大隊,接受調查和DNA比對。江耀則和方警官一起走了。
江耀的移動終端確認正常運行。會同步他的san值、污染度以及精準定位。
管理局廣域監察大廳里的人們,紛紛屏息凝神,密切關注著大屏幕上的各項數據。
他們眼睜睜看著,江耀的san從73,降到72,71……
終究突破了70大關。
進入崩壞邊緣的江耀,san值繼續下降。
69,68,67……
如果跌破50,那就是無可挽回的惡墮。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然而,江耀的san值下降速度,卻很明顯地放慢了。
原因不明。
移動終端定位顯示,他已經從宜大附一家屬樓的舊址離開,正在前往另一個地方。
“辰老……”一名回來復命的B級執行者表情緊張,手心后背都在冒汗,“要派人再過去一趟嗎?”
滿頭白發的辰為罡,表情莊嚴肅穆,兩手背在身后。他微微仰著頭,也在密切關注大屏幕上的動態。
“暫時不用。”辰為罡說,“再看看。”
如果江耀沒有失控,那暫時沒必要抓他回來。那樣反而會刺激他。
如果江耀失控了……
那麼,僅憑手上這些人,去了也只是送死。
不到萬不得已,辰為罡不打算動用那張底牌。
因此,只能靜觀其變。
靜觀其變,直到,萬不得已。
……
“這路怎麼這麼堵……”
方警官握著方向盤,手指不住敲擊著方向盤皮套。心底隱約的焦躁,從肢體動作上清楚地反映出來。
“這會兒也沒到下班高峰期啊。車禍?”方警官不耐煩地,一次又一次地打開地圖導航。
他不是不認識路,只是想通過導航確認前方到底是哪里堵車。
按照計劃,從徐醫生父母家出來以后,他們要去福利院,找那位小鄭保育員——噢,如今已經是鄭院長了。
作為親手把7歲的小陸執關進小黑屋的人,鄭院長對那個孩子應該還記憶猶新。
方警官打算把照片拿過去給她看看,再當面問她一些事情。
可誰知,出來沒多久,就碰上大堵車。
“市區就是麻煩……”
方警官煩躁地抓了抓手臂。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手臂很癢。
看導航,前面長達3公里的路段都在堵車。這不科學,這個點還沒到放學下班高峰期呢。至于車禍……多大的車禍也不至于堵三公里呀!
方警官越是煩躁,就越覺得手臂發癢。越癢就越覺得煩躁。
他用力抓撓著手臂,隔著襯衣都能感覺到皮膚被抓破。然而那種刺撓麻癢卻絲毫沒有緩解,反而愈演愈烈。
怎麼了,急性蕁麻疹了麼這是。
難道徐醫生家的老房子里有什麼東西讓他過敏了……
方警官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眼江耀。
……江耀還是安安靜靜,一聲不吭。像個沒有生命的物件,坐在他的副駕駛座上。
方警官被自己心里的念頭弄得有些發怵。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江耀,給他的感覺和以往完全不同。
以往江耀也有溝通障礙,但不像今天這麼……這麼……
非人類。
對,就是非人類。
像個物件。洋娃娃,木偶,就那種恐怖片里經常用到的驚悚道具。
方警官光是看他一眼,都不由自主地后背發毛,頭皮發緊。
這是他從警多年來從未有過的。
他不應該如此恐懼一個年輕男孩。
畢竟江耀身材瘦小,手里又沒有任何武器。從武力上來說他應該能對江耀絕對壓制。
可他就是……后背發毛。
當方警官轉過頭去看江耀的時候,江耀也正好抬起眼,望向他。
黑白分明的眸子,深不見底。
像荒廢的村莊深處,一口被掏空了的井。
方警官措不及防,撞上他的視線。
目光一觸即收。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方警官感到喉嚨發干。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這種感覺,令他想起剛調來刑警一隊那會兒,他獨自在深夜追擊嫌疑犯,結果誤了對方幫派的大本營……那種被前后夾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