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效忠于【同儕會】。嚴格來說是【原始湯】公司更上層的一級組織,但發號施令的肥胖男人已是【原始湯】的最高層。是被尊稱為“李董”的超級富豪。
身份地位有差距。
不管怎麼說,在李董強硬蠻橫的命令下,那幾人還是乖乖把輪椅推了上來。
“……”奚蘭宵眼角肌肉一跳。
那果然是一個昏迷不醒的男孩子。
未曾見過,卻漂亮得讓人心驚。
男孩子的睫毛很長,鴉羽般投下濃密陰影。
他安靜地躺在輪椅上,被人推進來。呼吸均勻,和暢悠緩。比起昏迷不醒的病人,更像是一棵植物。
一棵安靜無害,脆弱易折的植物。
……是那些人最喜歡的模樣。
高層擺擺手,讓護送輪椅的人下去。
那幾人面面相覷,還欲再說,高層瞬間暴起,一個煙灰缸砸到他們頭上。
“別以為你們同儕會什麼人都能騎到我頭上!”
高層怒吼,“別忘了你們的資金有一大半還是我出的!”
那幾人沉默片刻,捂著血流如注的頭部退下了。
房門合上。
咔噠。
久違的厭惡感涌上心頭。奚蘭宵胸口一窒,咬著牙別過頭去。
“嘖,嘖嘖嘖……”
高層走到輪椅邊,居高臨下,低頭欣賞著少年的臉。
是他喜歡的款。
就是不知道床上的反應如何……
“李董,這是【同儕會】要的人……”
奚蘭宵走到他背后,低聲提醒。
——去年的這個時候,當奚蘭宵被……分享的時候,那個穿黑紅制服的人,那個沖進來把所有公司高層都罵了個狗血淋頭的人,就是【同儕會】的成員。奚蘭宵對他印象深刻。
只不過,他的身份遠比剛才那幾個運送人員高。
大概是想起了不愉快的經歷,高層臉色一沉,反手朝奚蘭宵甩去一個巴掌:“要你多嘴!”
奚蘭宵被打得整個人都歪向一側。臉頰很快浮起鮮紅掌印。他沉默地抿了抿嘴。
卻在高層把手伸向輪椅之時,再次上前。用他顫抖的身體擋在少年身前。
“李董,您不是說……只要我肯好好伺候你……”
奚蘭宵聲音有些發抖,手指卻伸向對方的皮帶。
“您不是答應過我嗎?只要我肯用嘴,只要我會叫,您就送我一套別墅。”
奚蘭宵扯扯嘴角,勾出一個笑。
“哦?”
肥胖的中年男人終于被轉移注意。
驚訝而興奮的眼神在奚蘭宵身上打轉。
奚蘭宵沉默。
奚蘭宵不知道這樣做是錯是對。
他甚至不知道這個昏迷的少年是誰。
他并不是有多善良,見不得純真被玷污。
他不過是……反正自己都臟了。
不差這一次了。
“騷貨,看到新人來,終于有危機感,知道要爭寵了?”
肥胖男人愉快地笑著,用手拍拍他的臉。
奚蘭宵努力忍著扭頭躲避的沖動。
忽然。
空氣凝固了。
……這是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如果沒有風,人類其實很難感覺到空氣的存在。
可是現在,奚蘭宵卻清楚地感覺到——空氣凝固了。
他面前的空氣。
“……?”奚蘭宵怔怔地抬起頭,驚訝地發現,面前沙發上肥胖高大的男人,不知看到了什麼,臉上竟露出無比驚恐的表情。
高層兩眼瞪大,眼球都微微突出。
他表情痛苦地捂住喉嚨,像被什麼看不見的大手掐住咽喉似的。
升高,升高。
直至身體離開沙發,兩腳在半空中亂蹬。
他的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掙扎聲。
“……”奚蘭宵茫然地回過頭。
正對上少年的眼。
明明是同樣的面容,甚至根本就同一個人……但少年的氣場變了。
完全不是昏睡之時那種安靜無害的模樣。
少年雖然只是隨意地站著,卻莫名有種千軍橫掃的氣勢。
他居高臨下。視線與奚蘭宵對上。
一觸即收。
“是他麼?”少年漠然。
奚蘭宵睜大眼睛:“什……”
少年沉默一瞬,淡淡道:“害你吃藥的人。”
奚蘭宵一怔。
藥?
這個從未見過的少年,為什麼會知道他在吃藥?
……這個人到底是誰?!
“你是誰……你……”
高層在半空中掙扎扭動著。表情扭曲。
少年面無表情。
冰冷的視線在奚蘭宵臉上一掠,奚蘭宵只覺臉上發燙。
那是剛才被高層掌摑的地方。
“是他麼?”少年重復一次。
“……是。”奚蘭宵啞聲。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說會有什麼后果,但他內心,久違地燃起一絲希望。
像火柴快要湮滅之時,黑暗里那一點灼燙的希望。
他閉著眼,對少年點了點頭。
“奚蘭宵,你不必再委曲求全。”
少年淡淡道。
隨后,輕輕打了個響指。
啪嚓——!
火。
奚蘭宵瞳孔驟縮。
違背自然規律的火焰,騰地從高層身上燒起。
“啊啊啊啊啊——!”
高層爆發出慘叫,然而聲音……
聲音沒有傳出來。
奚蘭宵呆呆地看著面前不可思議的景象:熊熊大火瞬間吞噬了高層,肥胖油膩的身軀當即燒得沸騰。
明明近在咫尺,明明火光灼然,高層張大嘴拼命掙扎慘叫。
可卻沒有聲音。
奚蘭宵只是從他掙扎扭曲的嘴型里看出來,他在慘叫。
……非但聲音,就連熱量,也感受不到。
仿佛被看不見的屏障阻隔著。
高層在半空中燃燒,像個油膩肥厚的烤肉。
沸騰的油脂滴滴答答地掉下來,并沒有掉在沙發上,而是停滯在距離沙發十幾公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