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人都是邊哭邊洗的。這極大地降低了效率,以至于期間又好幾次遭到呵斥。
外面監視他們的人,惱火地威脅他們,說再不搞快點,他就要拿鋼絲球進來刷了。
鋼絲球。多麼符合“食物”的工具。
眾人雖然恐懼,但鋼絲球刷肉的恐怖感更勝一籌。最終所有人還是忍住眼淚,老老實實地洗干凈了自己。
在外面等著他們的,仍然是之前那個穿黑紅色制服的侍應生。
他看上去已經很不耐煩,不斷催促著眾人,要把他們帶到另一個地方去。
是什麼地方?
沒人敢問。
迷宮似的走廊不斷延伸。所有人都希望這條走廊長到走不完。
可惜,不過十幾分鐘后,侍應生就推開一扇大門,把他們所有人趕進去。
“下去。”侍應生強硬地命令著。
眾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望向前方,那個大得驚人的水池。
這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房間。四周都是雪白的瓷磚墻壁,沒有窗戶。看上去就像一個白色的瓷磚桶。
而在這瓷磚圓桶的底部,有個直徑約為一百米的巨型蓄水池。
蓄水池邊沒有圍欄,倒是有一圈排水溝。設計類似于游泳館。
但水池深得驚人,一眼看去,深度起碼有五六十米,絕對不是普通人類會使用的游泳池。
而且水體很渾濁,泛著一點膩腥的綠。
比起巨人的私家游泳池,這個圓形蓄水池更像是……
人工湖。
飼養著某種巨型生物的,室內人工湖。
“我、我不會游泳……”
“我也不會!我不跳!”
眾人臉色慘白,紛紛后退。
黑紅制服的侍者不跟他們廢話,直接上來動手抓人。
隨著一聲慘叫,距離他最近的練習生已經被他扔出去。一米八幾身材完美的年輕男孩,在空中拋出一個符合物理規則的拋物線。
只聽“嘩啦!”一聲,他重重地砸進水面,砸出好大一圈水花。
眾人看得臉都白了。
雖然練習生們都有控制體重……但那畢竟是個一米八幾的成年人啊!
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侍應生怎麼有這麼大力氣……怎麼能隨手把這麼大一個成年人輕輕松松扔出去!
……那種臂力,那種說動手就動手的狠勁……
還有他眼睛里那種不耐煩的、完全不把對方當人只想趕緊把活兒干完的狂躁……
練習生們哭喪著臉,不再求饒,而是乖乖地、一個個地下了水。
張青是最后一個。
他臉色慘白,嘴唇顫抖。看似手足無措,卻不斷地利用身體把其他人推到前面。
其他人都已經徹底絕望,被他推了也像沒察覺到,只是哭著跳進水里。
終于最后輪到張青。
侍應生瞟了他一眼。張青渾身一顫。
他感覺到對方目光中的鄙夷。
仿佛在嗤笑他,都到這時候了,還自私自利,想著把別人往前推。
……這沒什麼。
張青咬了咬牙,在心里告訴自己。
求生欲誰都有。他動這點小腦筋,不過是想活下去。
萬一呢?
萬一中途有人來救他們呢……
哪怕只有半分鐘,只是比別人晚半分鐘下水也好!
誰知道水里有什麼東西!
……然而張青的最后一絲希望終究是被打破了。
沒有人來救他。
不會有人來救他。
岸上很快只剩他一個人。
張青咬著牙,臉色發白,不敢下去。
黑紅制服的侍應生直接抬起一腳,把他踹進了水里。
隨著最后一聲“噗通”,終于所有人都下到了水里。
水很涼。而且就像剛剛站在岸邊就能聞到的,碧綠的水體里有一種滑膩陰冷的腥濕味。
讓人毛骨悚然。
侍應生命令他們朝水池中心游去。練習生里還真有人不會游泳,但在這種時候,大家表現出了奇異的團結互助。
除了從一開始就被孤立鄙視的張青以外,其他九個練習生都彼此手拉著手,互相扶持著,向前游去。
張青自己會游泳。
一聲不吭,陰沉著臉跟在后面。
“快。快點!”侍應生在岸上不斷催促。
幾分鐘后,當所有人都來到水池中心,像手拉著手的水獺家族一樣漂在水面上時,侍應生終于解脫似的長長呼出一口氣,露出一臉“媽的可算完事兒了”的表情。
他命令大家呆在水里,不許游開。
然后就走到一旁,抬起頭,朝上面某個地方比了個“OK”的手勢。
眾人下意識地跟著抬頭。這才看到,在雪白圓桶般的瓷磚壁上,還裝著無數個監控攝像頭。
攝像頭都被涂成了和瓷磚一樣的白色,因此第一眼并沒有注意到。
此時那密密麻麻無數雙眼睛一樣的攝像機鏡頭,齊齊閃爍起紅光來。
仿佛預告著某個精彩表演的到來。
練習生們泡在水里,渾身濕透,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腦門上。
狼狽而驚懼的表情里,藏著深入骨髓的絕望。
又不知過了多久。
久到所有人都被冰冷的池水帶走體溫,久到大家的臉色愈發慘白,體力不支。
久到就連恐懼都變得麻木,所有人都哆哆嗦嗦牙齒打顫,腦子里只剩下“好冷”這個念頭。
咔噠。
仿佛開啟了某個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