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等等。”
秦無垢追上來,拍了拍兄長的肩膀。
“我看到你進門時候的常規測定了,一千四,都快到紅線報警值了。你也該輪休了。”
秦無味不耐道:“哪有空。”
“切。”秦無垢嗤了一聲,“明明你那邊也缺人缺得不行,你還嫌棄我把江耀拉入伙的想法……那如果你不要他,我就去要人了啊。”
“……”秦無味沉默片刻,道,“隨便你,只要你按照規矩來……”
“知道知道,我一定按照規章制度辦事。”秦無垢嬉皮笑臉,“只要你到時候別后悔,別哭著鬧著跟我討人就行。”
“……”秦無味嘴角微微一扯。
然而最終也沒有吐槽,只是在弟弟的肩膀上錘了一下。
“走了。”
“嗯,我也走了。”秦無垢笑嘻嘻地朝兄長擺手。
雙生子在走廊里互相道別,轉身,走向不同的方向。
陽光從厚重的云層中投射下來,雄偉光柱如將走廊分隔成光暗兩端。
光明的那一頭,是健康鮮活的弟弟秦無垢。
晦暗的另一邊,是黯淡無色的兄長秦無味。
奇特的構圖,猶如神之手在暗中操控。又仿佛某種隱喻。
預示著某種不祥。
秦無味走出幾步,黑色皮靴停了下來。
他似有所感,忍不住回過頭,朝弟弟的背影望過去。
正想再說些什麼,手腕上的移動終端忽然也震動起來。
……是聯絡員發來的信息。
又出事了。
秦無味眉頭皺起,從弟弟的背影上收回目光,繼續朝樓梯走。
邊走邊不耐煩地問:
“這次又是哪里?”
第25章 飛蚊
從安寧療養院出來后, 江耀又被帶去了警察局,做筆錄。
畢竟是溫嶺西事件的第一發現人,江耀的口供至關重要。
除了復述發現溫嶺西時的詳細經過以外,方警官還著重詢問了有關“陸執”的事。
“你真的不認識這個人?”方警官把裝著訪客登記簿的證物袋在他面前晃晃, 反復確認。
塑料證物袋發出窸窸窣窣的輕響。
江耀的視線追隨著那個微微晃動的名字, 下意識地念出聲。
“陸……執?”
“對, 陸執。”方警官眼底里冒出一絲希望,他身體前傾,滿懷期待地追問, “有沒有印象?見過這個人嗎?或者, 溫醫生有沒有提過他?”
陸執。
陸執?
江耀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腦袋里昏昏沉沉的,漿糊一樣。
“陸執”這個名字, 像一根細細的絲線, 在漿糊里面搗。微微地攪動,卻又因為太過纖細,而攪不起波瀾。
可那種細弱的攪動感……是確確實實的。
“陸……執……”
江耀捂著腦袋,眉頭緊皺。反反復復地咀嚼這個名字。
大腦深處的絲線一寸一寸地抽動。
很不舒服。
【別強迫自己。】
心底的聲音適時地響起。
【身體不舒服要說。告訴方警官,你想休息一下。】
江耀:“嗯。”
他揉了揉腦袋,很聽話地抬起頭, 對方警官說:“我想休息一下。”
方警官同意了。
方警官留江耀一個人在筆錄室里, 免得兩人在狹小房間里相處,給江耀太多壓力。
他來到隔壁辦公室, 敲了敲門。里面的下屬立刻回過頭來。
“方隊。”下屬們從電腦桌后站起身,向他打招呼。
方警官示意他們不必起來, 繼續工作, 邊朝里走邊問:“怎麼樣, 查到了麼?”
“全國范圍內, 查到有三個叫陸執的。其中一個在國外念書,一個八十五歲,得了重病正在ICU躺著。
還有一個……才三歲。”
穿著警服的下屬如是匯報。
“念書的那個,確定人在國外麼?”方警官問。
“確定。”下屬答道,“簽證記錄顯示他兩年前就出國讀博了,到現在還沒回來過。”
也就是說,這三個人,都不大可能是殺害溫嶺西的兇手。
那麼,訪客登記簿上的,是假名字麼?
可兇手又何必多此一舉……反正也沒人看到他來,而且監控攝像頭也壞了,他完全可以不登記姓名。
除非……兇手是想故意把這個名字展示在眾人面前。
可這又是為什麼呢?
陸執到底是誰?
溫嶺西又到底是為什麼,會被人用那麼復雜那麼怪異的手法,借江耀之手來殺害?
方警官百思不得其解。
……
翌日。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家里一團亂。原來的保姆阿姨辭職回老家了,新招的王阿姨又是紅油麻辣燙的受害者。
如今家里沒人照顧,江耀的病情雖有好轉,江一煥到底還是不放心。
他打算去學校里跟領導談談,今后的工作到底該如何安排。
江一煥目前就職于宜江大學。這是一所老牌名校,學術氛圍濃厚,其中有幾個金牌專業,在全球范圍內的排名都很靠前。
江一煥不放心江耀一個人在家,于是把他一起帶來學校。
夏末秋初,大學剛剛開學。暌違許久的大學生們見到熟悉的同學和舍友,大家都很興奮。
走在路上的人們歡聲笑語,腳下踩著枯黃的落葉。遠處有清潔工拿著大掃把在一遍遍地清掃。
唰,唰,唰。
掃落葉的聲音像小刷子搔過耳膜,聽得人耳朵癢癢的。
江耀透過車窗縫隙,聞到空氣里獨屬于秋日的清朗氣息。
“陸執。”
澄澈的眼眸里映著蔚藍天空,江耀仰頭看著梧桐樹,在心里默默咀嚼著那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