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耀沒用多少力氣,門就開了。
咔啦啦啦啦的響動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有什麼東西從門上面掉下來。
【小心!】
心里的聲音急聲提醒。
江耀下意識地抬頭,伸手。
噗噠。
正好接住了那個東西。
一個沉重的,濕熱的,手感很怪異的球狀物。
江耀低頭。
和一顆人頭對上了目光。
……
精神衛生中心外拉起了警戒黃線。
最近的出勤頻率未免也太高了……
而且,怎麼又跟姓江的這個小子有關?!
方警官疲憊地呼出一口氣,指揮下屬們緊張而有序地開展調查。自己則是坐在另一間診室里,向江耀問話。
“所以說,你是今天第一個進入診室的……你進來的時候診室里沒有其他人,只有溫嶺西,呃,溫嶺西的……嗯……”
方警官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定義溫嶺西當時的狀態。
死反正是沒有死,但活肯定也是活不成了。
江耀坐在柔軟的沙發椅上,頭埋得低低的。看著自己垂放在膝蓋上的雙手。
雙手仍然保持著攤開的姿勢,仿佛那里仍然盛放著一顆人頭。
那是一種讓人很難忘記的手感。
【但你應該忘記。】
有些刺刺的部分是頭發,隔著頭發可以感覺到柔軟頭皮包裹著堅硬的后腦勺。
那本該是和對方無比親昵時才會感受到的觸感。
他和溫醫生確實很親近。溫醫生是陪伴他最久的醫生,之前的其他醫生無論多麼有名,都只會對他搖頭,說他的情況已經沒有辦法改善,說他已經成年了這種病恐怕不會再好,說建議去找其他醫生再嘗試一下……
只有溫醫生會送小蟲給他。
【別再想了。不是你的錯。】
可是他把門推開了。
門的頂上懸掛著溫醫生的身體。溫醫生那個時候還活著的。
太粗心了。當時應該注意到的,那個咔啦啦的聲音,是溫醫生的頸椎。
雖然脖子周圍的肌肉全都被撕開了,但是頸椎,神經,血管全部還連著的。
【那不是你的錯。別再責怪自己。】
溫醫生那個時候還活著的。
是他推開了門,所以溫醫生的頭掉下來了。
如果不是他急著推門,而是讓護士從另一邊的醫護人員通道里進去的話,溫醫生的頭就不會掉下來。掉進他手里。
他太沒有禮貌了。他不應該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時候就推門進去。
他應該在外面等著的。他敲完門就應該在外面好好等著,等溫醫生來開門,叫他進去他才可以進去。他太沒有禮貌了,他不應該推門,他不應該用力……
【……江耀!】
心里的人提高了聲音。
江耀渾身一震,猛然抬頭。
瞳孔微微震顫著。
坐在辦公桌后面的方警官被江耀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立刻問:“怎麼了,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而江耀只是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那眼神很空,仿佛不是看著他,而是透過他,看著他后面的什麼東西。
方警官心里毛毛的,不由回頭,看了眼醫護通道。
精神衛生中心所有診室的構造都是一樣的。前門連接著患者等待區,后門則是醫護人員通道。
案發現場就在對面的另一個診室。
即便隔開了這麼遠的距離,還是能聽到警察和法醫們緊張有序地勘查現場的動靜。
房門對聲音進行了一定程度的阻斷,但那種繁雜的腳步聲,討論聲,取證塑料袋窸窣摩擦聲,還是令人心煩意亂。
方警官不由得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這次的案子,總算不再是密室殺人案。
非但不是密室,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說是……殺人案。
人是肯定已經死了。那個姓溫的醫生,整個人頭都從身體上斷下來,死得透透的,沒有任何搶救可能。
但這死法實在是太詭異了……比之前的【舞蹈房殺人案】、【腸子失蹤案】還要吊詭一百倍。
因為,這次的受害者,是在被人發現的同時,當場死亡的。
當時的情況應該是這樣:溫嶺西被人固定在診室前門上方的墻壁上,倒吊下來,腦袋靠在門背后。
他頸部的肌肉全部被撕扯開了,只留下維持生命必須的神經和血管。
至于頸部骨骼,其實也已經被暴力扯得松動。差不多是稍微一碰就會斷的程度。
所以,姓江的小子一推門,啪。
人頭就掉下來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當時溫嶺西還沒死,只是還勉強留著一口氣的瀕死狀態。
是江耀推門導致溫嶺西頸椎血管神經全部離斷,才直接引發的死亡。
但江耀是無辜的。
他并不知道溫嶺西是以這樣一個狀態懸掛在門上……開玩笑,誰能想到一個脖子快要斷了的人會把頭掛在門上呢!
方警官從個人角度,覺得江耀其實也是受害者。別說江耀了,就連他這個身經百戰的刑警隊長,看到這種場面也覺得后背瘋狂發毛。
不過這個案子真的太奇怪了……
比什麼雙.腿粉碎性骨折、腸子溶解,都更讓方警官摸不著頭腦。
更要命的是,這位江耀同學,精神狀況還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