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去醫院檢查,只是用了驗孕棒,但身為母親的第六感一天比一天強烈,他甚至能感覺到有一顆種子在自己身體里乖巧地睡著,不吵不鬧,默默吸收著養料。
他敢肯定,這個孩子是真的來了。
一個和寶寶一樣可愛的孩子,他和齊硯行的孩子。
刺耳的警報聲在城市中回蕩,齊硯行匆匆趕回家,抱起還在睡午覺的寶寶,叫醒還在走神的程問音。
他以為程問音是被嚇到了,連聲安慰:“音音別怕,只是演習,我們快收拾東西到地下室去。”
程問音回過神來,“啊,好……”
地下室是這棟公寓樓自帶的,原本用來儲存雜物,是最近才加固的,安全系數自然比不上防空洞,但齊硯行和程問音要避免在公共場合露面,且演習期間必定會有軍隊巡邏,還是要小心為妙,能躲則躲。
這里幾乎已被地下黨滲透,無需擔心身份泄露,還有些內部人員的家屬也住在這附近,比如舒蘭的母親和孩子,就住在隔壁那棟樓。
地下室空間不大,供五六戶人使用,只有一張舊沙發和幾個板凳,大家都主動把座位讓給了小孩子和omega。
程問音讓寶寶坐在沙發上,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腿腳不方便的alpha,旁邊是一個抱著嬰兒的omega鄰居。
小孩子才剛滿月不久,一雙大眼睛特別漂亮,被寶寶手里的小鴨子吸引了注意力,嘴里嗚嗚啊啊的。
“妹妹……”寶寶似乎也對這麼小的肉團子很感興趣,竟主動把小鴨子遞了過去。
“好可愛呀。”程問音靠在alpha懷里,注意到他也在看著小嬰兒,眼中溢滿了柔和的笑意。
他想了想,何不趁著這個試探一下alpha。
他踮起腳,湊到alpha耳邊,“硯行,你想不想再要一個寶寶?”
寶寶捕捉到他的話,以為在說自己,抬起頭,手指指向自己,“唔,寶寶?”
“想的,”齊硯行攬著妻子的腰,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半是誠實,半是想逗人高興,“想要一個長得像音音的。”
“等戰爭結束,生活穩定了,我們可以考慮給寶寶添個弟弟或者妹妹。”
鼻尖癢癢的,程問音眨了眨眼,捏著他的袖子,“啊,你終于承認寶寶更像你了!”
聽到驚喜的答案,程問音不自覺提高了音量,地下室里的其他人紛紛朝這邊看來。
畢竟是私密話題,齊硯行有些不好意思,隔著衣服捏了一下程問音的腰側,低聲悶笑:“本來不想承認,但是大家都這麼說,還說我太不科學客觀。”
程問音轉身埋進他懷里,地下室潮濕刺鼻的氣味瞬間被松木香蓋過,他抱怨的話里藏著甜蜜:“你就是很不客觀……”
兩人站在沙發旁看著寶寶,為了不妨礙別人走動,自然而然變成了相擁的姿勢。
程問音背靠在alpha胸口,被他雙手扣在身前,有意無意地護著小腹,似是在撫摸肚子里剛剛冒出嫩芽的小寶寶。
確定自己懷孕后,程問音心里總是七上八下的,想要把孩子留下來,又覺得時機不合適。
母性的本能足以打破所有遲疑,可他又隱約擔心丈夫會反對,于是齊硯行的態度就成了他唯一的顧慮。
現在看來,既然他們揣著一樣的期待,那麼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程問音憧憬著丈夫得知自己懷孕后的表情,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他暗自規劃著,是等一會兒回家直接告訴他,還是找一個他不忙的日子,準備驚喜晚餐。
思來想去,好像還是后者更好。
在茶米油鹽的浸漬中,程問音似乎變成了一塊被生活磨光了邊角的玉石,現實逼仄,危機感從四面八方壓過來,沒有空閑經營生活,只能思考如何在亂世中生存。
其實不然。
或許和過去做演員的經歷有關,他骨子里很在意儀式感,喜歡浪漫的、夢幻的東西,從未改變過。但他也沒有將浪漫的定義框死,齊硯行送過的很多禮物,說過的很多話,在他看來都是一種獨一無二的浪漫。
第一次得知懷孕的時候,他自己都難以平復心情,更別說考慮用何種方式告訴齊硯行,只一句話就結束了。
他還記得齊硯行那時的表情很精彩,先是呆愣,隨后眼睛很慢地眨了兩下,嘴張了張,又閉上,喉結滾了滾,然后手開始亂動,有點像抓耳撓腮,不符合他穩重性格的那種亂動,像是想抱住自己,又不敢抱。
很可愛。
不過,同一場戲,他不想再用同樣的劇本重演一遍了。
他一定要好好準備幾天,策劃一個驚喜派對,有紅酒,有蛋糕,有鮮花,然后再趁氣氛最好的時候,告訴齊硯行,他又要當爸爸了。
步步緊逼的戰火無法截斷程問音對美好未來的向往,比如這個不合時宜來到他肚子里的小孩,在他眼里,是一份珍貴到無可取代的禮物。
就算齊硯行為時機擔心,踟躕,他也有信心說服他留下這個孩子。
孩子就是希望。
他一直如此堅信著。
寶寶已經和剛認識的妹妹玩開了,會做鬼臉逗妹妹笑,見妹妹不高興了,還會輕輕拍拍她的背,儼然一副可靠小哥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