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晚沈柏淵同他說完,他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對了,沒能好好感謝就把人送走了,所以他昨晚特意煮了梨湯,一大早起來后,又去藥店買了些常用藥和潤喉片。
沈柏淵看到袋子里的東西,頓時怔住了,嗓子被堵得嚴嚴實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真的很謝謝你,柏淵,”程問音抱著寶寶站起身,朝他笑了一下,“你快休息吧,我們走了。”
“等一下!”
沈柏淵猛地抬起頭,快步走到門口,攔住程問音,從正面抱住了他,還有他懷里的孩子。
“對不起,嫂子,能抱一下你嗎?”他已經在抱了,卻還是補了一句遲到的請求,“我沒有別的意思……”
離得近了,他嗅到了程問音身上omega信息素的氣味,但他發誓,自己絕沒有對此產生什麼反應,只是單純地覺得好聞,如果還有其他,那就只剩下落淚的沖動。
高大的alpha佝僂著背,盡量不接觸到對方的身體,完成一個蹩腳的擁抱。
沈柏淵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可能是壓抑太久,想通過一種直接的方式來表達自己。
對程問音,他抱有的是感謝也好,支持也好,亦或是像之前,他每每去蹭飯,被熱飯熱菜感動得一塌糊涂時,也想來個友誼的擁抱。
總之,都是再純粹不過的感情。
程問音被他突然的動作嚇到了,但很快,這份驚嚇變成了難以抑制的鼻酸。
他想起沈柏淵兩年前的樣子,開朗、健談、愛笑,像個二十出頭的大學生,眼里的光亮得灼人。
不似現在,他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層厚重的灰塵,他抖落不掉,只能背著它,等待自己最后垮下去的那一天。
即便他是在笑著的,那笑容之下的疲憊和麻木,任何一個曾見過他過去的人都能輕易看穿。
在這場戰爭中,沒有人能輕松脫身。
他抬起手臂,覆上沈柏淵的背,輕輕拍了拍,“沒關系的,你也累了,不用硬撐著。”
沈柏淵還是哭了,眼淚掉在他至交好友的妻子肩上,他無地自容,羞愧難當,卻又久違地抓住了一絲落到實處的力氣。
片刻后,他松開程問音,哽咽道:“老齊會回來的……我也相信。”
十月初,群州一役結束后,戰爭逐步演變為了殘酷的塹壕戰對峙。
這些戰壕,像一道道生滿壞疽的傷口,由東向西,橫亙聯盟中部,延伸至珀登山脈。
聯盟中部多山地,典型的易守難攻,敵軍的首要難題是搶占制高點,否則其具有壓倒性優勢的坦克、摩托化集群將毫無無用武之地。
作為守方的聯盟軍隊同樣也不能掉以輕心,在山地與敵反復爭奪的同時,還要在南線以陣地戰的形式阻擊敵增援部隊。
在雙方都沒有和談意愿的情況下,戰爭被迫陷入了陣地戰和消耗戰的泥淖,仿佛一夜之間倒退了三十年,機槍取代重武器,再次成為收割生命的主力。
沈柏淵身穿黑衣,靠在報亭邊,一邊抽煙,一邊讀完了報紙上有關戰事的版面,而后將報紙隨手丟進了垃圾桶。
他憑著模糊的印象,開車到了一片雜亂的筒子樓。
這里通常也被稱為貧民區,若不是上次在路上碰到陳念,執意要捎他回家,沈柏淵可能這輩子都不會來到這里。
他不知道陳念家具體在哪,只能站在樓下喊他名字。
好幾戶人家被他吵得關上了窗子,還有人往下潑水,順便罵他神經病。沈柏淵嗓子還啞著,喊得很是費勁,都快要放棄了,終于,他要找的人從窗子里探出頭來了。
“你……”陳念也沒想到這個煩人的破鑼嗓子是沈柏淵,“是你啊。”
沈柏淵朝他揮手,“朋友,我有事找你幫忙!”
“我?”陳念疑惑道,“你要理發?”
“你等會兒,我馬上上去。”沈柏淵記住了他所在的位置,鉆進了筒子樓。
擔心隔墻有耳,沈柏淵只簡單說明了需要陳念幫忙做的事,不好說透背后的原因。
但陳念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了,他一直很感激程問音待自己的好,現在有自己能幫得上忙的地方,自然要竭盡所能。
他問:“什麼時候?”
“三天以后,”沈柏淵說,“他們今天下午出來,登記時準備說探親三天。”
陳念點點頭,“好,到時候我就趁巡邏隊換班的間隙,去改登記簿。”
“負責登記的一直是那兩個頭目,看著有威嚴,其實一有空就歇著,本來我也是想進就進,他們不管,這次再找個機會靠近哨所,沒問題的。”
沈柏淵來之前就對陳念很有信心,現在聽到他不慌不忙地分析了軍區安保的漏洞,更是有些佩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朋友,我發現你有當間諜的潛力啊。”
“當間諜能賺錢嗎?”
家里沒什麼能招待客人的,連喝水杯子都沒有多余的,陳念翻出塊花生糖,扔給沈柏淵。
沈柏淵伸手接住,笑道:“那肯定啊,不得比理發賺錢多了。
”
每次和陳念在一塊瞎扯,沈柏淵都會沒理由地感到放松,正想多跟他扯幾句,忽然聽到里屋傳來男人咳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