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還是程問音開口,替他解了圍。
“寶寶不哭,”程問音把寶寶抱到腿上,親了一下因為委屈而鼓起來的臉蛋,“告訴爸爸,你最近在家是不是可乖了。”
寶寶吸了吸鼻子,點點頭,“唔,乖……”
齊硯行接下話題,自然而然提起了自己正在做的禮物,要獎勵給乖寶寶。
寶寶一聽,注意力成功被轉移,小臉也不哭喪著了。
通話的最后,程問音說:“硯行,我和寶寶雖然有時候會害怕,但每一天都很相信你,所以你也不要擔心我們。”
他們之間的安慰從來不是單向的,程問音懂得自己的alpha,了解他心里的掙扎,正因如此,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能不偏不倚地落在對方的癥結處。
“你只需要做完你該做的,自己問心無愧就足夠了。”
“等你回家,我們好好地在一起,搬新家,去旅行,陪寶寶長大……再也不會分開了。”
道別時,他和寶寶一人吻了一下話筒,寶寶覺得很好玩,又對著話筒親了爸爸好幾下。
電話那頭的齊硯行一邊笑著回應,一邊心酸地攥著桌沿,虎口隱隱作痛。
他時常覺得這個家其實是被妻子撐起來的,自己這個alpha,只不過是占了所謂的性別優勢,才能在表面上顯得強大。
沒有人比他的omega更有力量。
只要他在,這個家就是堅不可摧的,哪怕世界傾頹,他也始終有個溫柔安定的歸處。
電話掛斷后,齊硯行回到崗位,繼續今天未完成的工作。
晚上十點,地堡的各扇灰色鐵門內,依然處于常態化的忙碌之中。雜沓的軍靴聲不時在走廊響起,作戰室的門開開合合,一種極致的緊張感在半封閉的空間中蔓延。
“這是敵軍主力部隊目前所在的位置,距離要塞大概有三四天的機動距離,另外還有小股部隊的動向不明。”
“前方的阻擊部隊預計還能支撐一星期。”
“一星期過后,就輪到要塞來守衛祖國了,”總指揮官站在沙盤前,面容凝重,“我們要隨時做好準備應戰。”
“參謀部的各位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齊硯行和蔣述并肩走出房間。
蔣述熬了兩天兩夜,這會兒走路都有些打擺子,他接下齊硯行遞過來的水,朝他擺了擺手,說:“不行了,我得先回去睡會兒。”
齊硯行想扶他回去,他拒絕了,“我沒事兒,你也趕快抓緊時間休息。”
但齊硯行反倒不困,妻子在電話中的安慰徹底將他疲憊的神經捋順了,他現在非常清醒,只是心里脹滿了思念,需要花時間消化。
蔣述都已經走了幾步了,又轉過頭,開玩笑道:“今天都打過電話了,就別給老婆寫信了。”
“實在不行喝點酒,喝完了好好睡一覺,否則你要是一寫,肯定又是后半夜了。”
不得不說,蔣述基本上把齊硯行給摸透了,照今晚的情況,他不寫信到后半夜,大概率是睡不著的。
齊硯行只好笑著答應下來:“好,我努力。”
不過蔣述提議中的酒,著實不在他考慮的范圍內,他決定趁現在不忙,去鎮上散散步。
柯潭的夏夜依舊是濕熱的,風吹在臉上,感覺不到任何干爽,仿佛氤氳著一團熱的霧氣,撲面而來。
這座小鎮已經陷入沉睡,在夜色中緩慢地呼吸著,飛蛾繞著昏暗的路燈打轉。街巷無人,兩側許多店鋪都貼上了暫停營業的標識,一只黑貓趴在花店門口的紙箱里張望。
大戰在即,有不少居民已經帶著家當提前離開,還有的在等待政府集中疏散,但仍有人自己選擇留下來,或許因為在他們眼中,這里是他們的家,也是他們的要塞。
柯潭是一座非常可愛的小鎮。
之所以用“可愛”這個詞,是齊硯行的真實所感。
每逢閑暇時,他都會來鎮上轉一轉,看看能否遇到合眼緣的小禮物,然后坐在廣場上給妻子寫明信片。時間在小鎮的長街窄巷上緩緩流過,白鴿停棲,孩童嬉鬧,這里的安寧與可愛,不該被打擾。
時間不早了,齊硯行將口袋里那朵花放在了花店門口的紙箱里,準備返回要塞。
與此同時,柯潭南郊的火車站,一輛運送煤礦的列車緩緩駛入站。
車站有位工作了幾十年的守夜老人,哼著南方小調,提著油燈前來確認列車編號,像往常一樣,準備跟車長拉拉家常,抽根煙。
車門拉開后,數百個身著聯盟軍裝的士兵跳下來,沉默地列成隊。
老人感到不解,看了一眼列車編號,發現和冊子上寫的對不上。他一邊向車長遞煙,一邊問他:“老兄,這輛車是從哪開來的?里面的煤呢?”
然而那位面生的“車長”,沒有接他的煙。
第七十三章
回到要塞地堡后,齊硯行忍住了寫信的欲望,梳洗后準備休息。
他將愛人專門為他準備的貼身小衫抱在懷里,試著入眠。
衣物上,橙花的香氣在一天天變淡,但仍能帶給他無邊的慰藉,仿佛妻子就躺在枕邊,勾著他的手,小聲同他講話。
若是講普通的家常話,比如明天想吃什麼,要不要給寶寶減一餐奶粉,那就是很平常的語氣,但有時候會變成撒嬌的語氣,要自己親親他,或是想要面對面地坐在懷里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