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椿芽麥野行動中,我軍三個空降師奮勇作戰,付出重大犧牲,占領或摧毀了敵大量交通要道。”
“在空降師的配合下,我軍近衛第三、第四坦克集團軍向敵人側翼發動突擊,動搖了敵軍的全部戰術防御,目前我軍正有計劃地整頓部隊,重新組織力量。”
“數年來,我軍已在邊境地區建成了多道堅不可摧的防線,力求本土不受戰爭侵擾,內部地區也依托地理優勢……”
廣播中仍然是振奮人心的語氣,只可惜程問音已經學會了從“報喜不報憂”的前線戰報中提取真正的信息。雖然政府極力引導,將宣傳重點放在取得了多少戰果上,但程問音還是能聽出來,是這次行動宣告失敗的意思。
聯盟軍隊開始后撤了。
他們背后是祖國的土地,退無可退。
開戰已經一年半了,這場看似無休止的戰火終究要燒到本土了。
午間新聞播放結束了,程問音望著窗子上的防爆條發愣,直到寶寶拿著彩筆過來,邀請他一起畫畫。
“媽媽,我想要房子……”
寶寶喜歡畫畫,要是遇到自己不會畫的地方,就會叫大人來幫忙。
程問音不大會畫畫,至少比齊硯行要差得遠,但寶寶很喜歡他畫的房子,拍著小手說:“哇!媽媽棒!”
小孩子還是那麼容易開心。程問音摸摸他的頭,問他晚上想吃什麼。
寶寶舔著嘴巴,思考了一會兒,給出一個程問音意料之中的答案:“甜玉米餅!”
在外,聯盟軍隊已向國境線后撤。國內也不安定,政府無法維持民眾生活的現狀,暴亂頻發,各黨派的勢力難以鎮壓,政府又在這時緊急將民用經濟轉為戰時經濟,引發了一系列混亂。
程問音去交電費時,遇上幾個不滿新政策的人,混亂之中被推搡在地。
第二天早上,程問音正在盛飯,忽然有人敲門。
來人是兩名軍官,奉規定,對整個軍區的家屬人員組成進行普查。
程問音在表格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寶寶的名字,還有自己母親的名字。父親那欄,他空了下來。
他同軍官解釋說,他是被母親程喻英領養的,不知道生父生母是誰。
寶寶好奇地從臥室探出頭來,剛好和那個穿黑色軍裝、表情嚴肅的陌生男人對視上了,又嗖地一下縮了回去。
軍官走后,程問音回到廚房,盛湯時,手都在發抖。
他很害怕。
他怕自己最擔心的事情發生。
程問音是私生子,他的生父在三年前以叛國罪被槍決。付霆這個名字在聯盟政界至今為禁詞,程問音與他的這層關系一旦被查出來,勢必會影響到他們一家人,嚴重的……可能會按照與付霆一樣的方式,被“處理”。
晚上,他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跳慢不下來,重重地響在耳邊,反過來讓他更加心慌。
他沒有辦法,只能把寶寶抱到大床上,挨著小小的、暖暖的孩子,能讓他好受一些,也能讓他振作起來。
移動間,寶寶被弄醒了,因為起床氣,嗚嗚哭了幾聲,很快又窩在媽媽懷里睡著了。
每當這種時候,程問音就會覺得自己很沒用,身為一個母親,自己的力量不夠,卻要從孩子身上汲取。
但這一晚,他還是趁寶寶睡熟了,伏在枕頭上,偷偷哭了一會兒。
在無數個壞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是,齊硯行要回家了。
雖然不是休假,而是為了回首都做述職報告,只能停留短短兩天,但對程問音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他采購了許多食物,換了新床單,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連院子里的雜草都清理了,只盼著愛人回家。
時值五月中旬,初夏,正午的陽光帶上了些許熱辣的勁頭,慷慨地灑在秋千上。
而他們,已經失去了一整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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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某正在趕回家的路上
第六十六章
傍晚,天邊出現了幾團粉色的云朵,程問音帶著寶寶在院子里蕩秋千。
寶寶今天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問了程問音好幾遍:“爸爸呢?”
程問音護在寶寶身后,輕輕推著秋千,“爸爸在回來的路上了,我們再等一下。”
“唔……”寶寶癟癟嘴,看著院門的方向,過了一會兒又失落地低下頭,和懷里的小鴨子自言自語。
晚餐時間已經過了,程問音終于接到了丈夫的電話,說可能要晚點到家,軍部安排他們先去同上級領導會面。
程問音放下電話,看到寶寶正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走過去捏了捏寶寶的臉,“爸爸要晚點回來,讓我們先吃飯。”
寶寶眨了眨眼,手里的玩具咕嚕嚕滾到了地上。
程問音早就開始準備晚餐了,菜都切好了,整整齊齊地碼在案板上,只要齊硯行回來,半個小時就能全部出鍋,得知不能一起吃飯了,他也有些失落。
他兩年多的婚姻生活,似乎總是在等待丈夫中度過。
他在這樣的等待中漸漸習慣了分離,也在這樣的等待中體味到了幸福。
最開始的時候,他也會想,這算不算是一種失去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