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大家都管我們叫什麼嗎?”
“國防軍精銳。甚至是精銳中的精銳。”
師長的北方口音很重,陳今每回聽他講話都想笑,私下里還經常跟眼鏡兒他們一起,比誰學師長的口音學得像。
師長在地圖上標了個紅叉,轉過身,嚴肅道:“某些兵,別一天到晚給我嬉皮笑臉的,以為我看不見嗎?今天這些話我只說一次,聽完了都給我好好記住。”
“我知道,等上了戰場,你們都是最好的兵,都做好了為國家,為信仰犧牲的準備,但是平時,該聽的話也得聽。”
陳今立馬挺直了背,收斂起臉上不正經的笑,眼鏡兒也把正準備踹他的腳收了回去。
“我們的任務是空降到敵占區,占領交通要道,死守住,記住,是死守,等待裝甲部隊到位。只有我們出其不意了,才能為裝甲部隊贏得先發制人的機會。”
“86師的任務和我們相似,”師長強調,“一直以來我們都覺得自己比86師強上一頭,這次也絕對不能軟,更不能拖整個行動的后腿。”
兄弟部隊間往往愛相互比著干,師長自然也知道,提86師能激起士兵們的斗志。
“我們在這片地方進進退退,來來回回,已經一年多了,也該是時候放手一搏了。現在這個機會落到我們頭上了,是因為國家信任我們301師,信任我們空降兵,我們應該感到榮幸,應該時刻牢記信仰。”
“忘了說這次行動的代號。”
師長灌了口水,在旁邊的白板上寫了四個大字,“椿芽麥野”。
師長雖然是從正統軍校畢業的,字卻跟陳今半斤八兩,要是換了平時,陳今肯定要樂上半天,但他今天卻正襟危坐,半個音不敢漏出來。
關于某項重要行動即將到來的傳聞,在空降師已經傳了有一陣子了。其實剛從前線撤到柯潭整訓時,每個士兵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了預期:下一場仗絕不會遠。
若是叫陳今跳傘,他肯定二話不說,悶頭往下跳,到了戰場上,也是該怎麼打就怎麼打,沒有半分猶豫。
他只是有些茫然,師長口中、很多人口中的信仰到底是什麼?
他深知自己不是什麼深明大義、胸懷家國的人,因為從小到大,沒人教給他這些,他自己腦袋也不夠靈光,琢磨不通這些大道理,能把他家陳天天掰扯明白就挺了不起了。
唯一的一次,陳今切身體會到自己愿意去死,就是云峰犧牲的時候。
云峰是什麼人啊?是他以為怎麼都死不了的瘋子。就是這麼個人,陳今眼睜睜地看著他的體溫一點點流失,血在自己掌下一點點流光。那是他過命的兄弟,最默契的戰友,他愿意,不,他恨不能替他死。
這算是信仰嗎?
可更多的時候他都在想著如何活下去,如何早日見到弟弟。
就連現在,他感到茫然的時候,最想做的不是解決掉它,而是想快點到晚上,他要抱著弟弟,然后就能忘了這種茫然。
師長講完本次行動的大致方向,指了指白板中央的四個大字,向眾人提問:“知道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嗎?”
有個士兵自告奮勇回答說,因為現在是春天,香椿發芽了,麥子綠了。
“倒也沒錯。”師長笑了,示意他坐下。
師長清了清嗓子,目光掃過臺下這些年輕的臉龐,“從降落傘打開的那一刻起,你們,就是椿芽。
”
此話一出,臺下安靜少頃,忽然爆發出一陣掌聲。
陳今還在走神,被眼鏡兒踹了一腳才反應過來,跟著周圍的戰友,機械性地鼓起了掌。
陳念隨魏臨的新聞團隊在柯潭鎮停留了一星期,離開前一晚,他給陳今剪了頭發。
陳今這個人線條粗,對外在形象沒什麼要求,舒舒服服地往椅子上一坐,閉上眼睛,開始享受弟弟的服務。
理完了,陳今看了看鏡子,說:“要不直接理成貼頭皮的吧,省得洗頭麻煩。”
陳念也沒客氣,拿出推子,給他理了個寸頭。
陳今用手胡嚕了一把,很是滿意。
陳念有好幾年沒見他哥留這種刺頭發型了,總忍不住想伸手摸,做愛的時候也是,他哥埋頭在下邊嘬他的腿,他也要伸手摸著他哥的后腦勺,跟上癮了似的。
陳今在他大腿根處咬了下,抬起臉,“兔崽子,沒完沒了是吧?”
又故意使壞,低頭在他胸口蹭了蹭,刺扎的發茬擦過乳尖,帶起一陣又酥又麻的過電感,陳念打了個哆嗦,想揪他哥的頭發,結果太短了,沒薅著。
陳今被逗樂了,摟過他一頓親,還越親越來勁。
“乖乖,我怎麼這麼待見你呢……”
陳念被親了一臉口水,躲也躲不過,干脆一伸胳膊,勾住他的脖子,腿也環上他的腰,閉上眼睛,隨便他怎麼樣。
小崽子收起爪子,乖乖聽話的模樣實在招人疼,陳今咽了咽口水,在他臉上親了個響的,“陳天天,你現在有點兒太乖了吧,你哥會受不了的。”
陳念睜開眼睛,果不其然,他哥又露著顆虎牙,笑個沒完,臉還莫名其妙地紅了。
陳念之前就覺得他哥沒心沒肺的,成天就知道傻樂,現在看來是真的缺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