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作息號響起,86師營房不能隨便留外人,他終于不再繼續固執,開口問陳念:“你們住哪,我先送你回去。”
得到答案后,他跟86師的炊事員借了輛采購用的自行車,送陳念回鎮上的招待所。
是輛笨重的老式自行車,有后座,但后座大概是被炊事員用來馱鮮豬肉、剛殺的半只羊之類的,有股刺鼻的腥膻味,上面還殘留著不知道哪種動物的油脂。
陳念只能坐在自行車前杠上。
去鎮上的路,陳今并不熟,中途有好幾次停下來看路牌。
他一停下來,就需要用腿支著地,保持車子的平衡。陳念怕他這樣費力,想跳下車,卻被他攔腰制止了。
“別亂動。”
箍在腰間的手臂收緊了,陳念偏過頭,只見他哥正蹙起眉,分辨著路牌上掉漆的字,似乎這樣親密的動作只是出于本能,無關他是否還在生氣。
陳念縮在哥哥身前,一動不動,直到他確認了路,再次騎上車。
春夜的風時冷時暖,下坡時,身上的衣服兜滿了風,便會有些冷,陳今有意無意地俯身,將陳念整個護在懷里。那段短短的下坡路簡直要讓陳念忘記了他們正身在何處,他昏了頭,竟覺得這像是一場戀愛,他和陳今鬧別扭,對彼此又愛又恨,但還是選擇靠近。
他好像聽見陳今笑了,想去偷看,頭發蹭在陳今下巴上,換來一句:“再亂動,掉下去了我可不停車撿你。”
就是笑了,陳念非常確定。
“撿吧,哥哥。”他去碰陳今握在車把上的手,輕輕搭上去。
“我要是掉下去了,你就像小時候撿到我那樣,再撿一次。
”
車子在路中間猛地停下,車閘發出刺耳的嘶聲,要不是有人在身后護著,陳念真以為自己會飛出去。
陳今從車上下來,扶著車把,陳念也隨后跳了下來,和他對視。
“哥哥,別生氣了。”
“我想你。”
短短幾句話,他覺得自己已經勢在必得。
“陳今……”他叫哥哥的大名,試著去拉他的手,這次沒有被拒絕。
那種熱的、帶著皮膚紋理感的、真實的觸覺,幾乎能在一瞬間將兩個人的心理防線擊穿。
陳今喉結重重地滾了一下,緊攥著手指,指節咔噠作響。
事到如今,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今晚到底是氣他弟弟陳天天自作主張跑來找自己,還是氣陳念,就那麼坐在86師中間,無知無覺地散發信息素,讓別的alpha覬覦。
他們之間的氣場已經變了。
不再只是單純的兄弟,又不能全然轉為普通意義上的戀人。適應后者需要時間,必然引起諸多別扭,但又因為前者始終存在,無法被打破,他們之間的別扭來得快,去得也快。
陳今的眼神一點點變了,他踹了一腳自行車車撐,然后拽過陳念的胳膊,捏著他的下巴,幾乎是發狠地吻了上去。
車撐根本沒撐穩,自行車不出意外地倒了,陳舊的鏈條吱呀作響,發出即將報廢的信號。
但陳今才不想管,他想他弟弟快想瘋了。原以為標記對omega來說是一種變相的禁錮,卻沒想到自己也要承受同伴侶分開的折磨。
他們離小鎮只差一公里遠,能看到零星的燈光,旁邊則是一片漆黑的林子。
這個時間,鮮少有人經過,兩個人半路扔下自行車,在路中間接吻,也不會被任何人打擾。
陳今主導的吻,倒是先把自己搞得氣喘吁吁。
他扣著陳念的后頸,鼻尖抵上去,吐出狼狽的嘆息。
又忍不住撫摸弟弟的臉,叫他:“乖乖……”
他掌心的傷口一片猙獰,扯開又凝住,反復好幾次,指甲縫里還殘留著拉練留下的泥,在陳念白凈的臉上蹭出一道污血。
他愣了愣,想用手擦掉,結果越抹越臟。
陳念就看著他笑,眼睛彎起來,將路燈的光都收了進去,特別的亮。
他很少有這麼乖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世界忽然變得很小,只剩下陳今,還有陳今身上的硝煙味,和果酒味道的信息素混在一起,合成一種成熟alpha的氣息,讓他無比著迷。
以前的陳今總是給人感覺很靠譜,同時又不著調,他開朗愛笑,結實能干,和誰都能攀談幾句,在貧民區混得如魚得水。和孤僻敏感的弟弟相反,他把做人這件事搞得非常明白,也正因如此,陳念對這些才不必太明白,又或者是明白,但不必一一照做。
現在的陳今是有些不一樣了,在兵營里,他由那個大大咧咧的窮小子,飛速成長為了一個具有侵略感的男人。
但即便是這樣,陳念也沒有哪一刻會覺得哥哥是陌生的。
他被陳今抱在懷里,貪婪地嗅著他身上的氣味。這是他從小到大唯一的親人,也是標記過他的alpha,沒有哪一種關系能超越他們之間的親密。
“我是不是挺難聞的?”陳今摸著他弟弟細嫩的皮肉,悶笑道,“今天拉練,在泥里滾了一天。”
“不過這算好的,秋天的時候我身上還長過跳蚤,癢得要命。
”
“跳蚤怎麼了,我們小時候不是也有,”陳念抬頭親他的下巴,“你還說,多曬曬太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