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木沉靜的香氣在臥室里慢慢鋪散開來,仿佛一雙溫柔的大手,拂去冬夜的寒冷,帶來無盡的安全感。寶寶在媽媽耐心的輕拍和熟悉的童謠中睡去,程問音也感到一絲困倦,摟著懷里香軟的小孩,閉上眼睛。
四季輪轉中,日子是一天接著一天,零零碎碎地過去的,再過不久,新一年的春天就要到了。
程問音不算嚴格意義上的樂觀主義者,也并非擁有比其他人更多的堅強,他只是想好好地守護這個家,等待愛人回來,等待寶寶長大,還有他們幸福的未來。
他相信自己能夠做到,僅此而已。
寶寶是他力量的源泉,丈夫是他最安心的依靠,無論如何,他是因為愛,才能走下去。
第五十五章
轉眼間,齊硯行來到要塞已經一個多月了。
這里的生活并沒有他想象中沉悶,甚至沉重,相反,柯潭是一座極富有生活氣息的小鎮。
因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它本身就是為國防而存在,十幾年來一直駐扎著大量軍隊。當地居民早已習慣這種生活模式,也有不少人選擇參軍,近年來,由于大量國防經費的投入,小鎮更是發展得一派繁榮。
三月以來,天氣轉暖,要塞的工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上午開完會之后,暫時沒有工作需要處理,齊硯行離開地堡,到柯潭鎮四處轉轉。
這里住著許多要塞士兵和指揮官的家人,未滿參軍年齡的孩子們加入了軍樂隊,正在廣場上演奏,姑娘們裙擺飄飄,結伴同行,鬢邊別著的野花彰顯著春日的生機。
齊硯行倚在橋欄上,抬頭看著幾只白鴿飛過教堂尖頂,心中難得平靜。
當地有條很出名的風情街,最近在舉辦春日集市。剛好,齊硯行的妻子和孩子都是春天生日,他便抱著挑選禮物的心思,去集市湊湊熱鬧。
他走進一家收藏品店,第一眼就相中了擺在櫥窗里的八音盒。
設計簡潔但不失精致,上面有一排鋼琴鍵,扭動發條后,輕柔的樂曲傾瀉出來,仿佛是琴鍵彈奏出來的。
音音應該會喜歡,齊硯行心想。
正猶豫著要不要買下來,身后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是要買給愛人嗎?”
齊硯行聞聲轉過頭,看到來人竟是蔣述。
他答道:“是這樣想的,不過……有點擔心孩子會跟著搶,到時候就不好辦了。”
“那不如直接買兩個吧,”蔣述拿過另一個八音盒,上面有個騎兵小人兒的裝飾,“這個更適合小孩子。”
“不錯的建議,謝謝蔣副總師。”齊硯行表示贊同,并決定將兩個八音盒都買下來。
齊硯行和蔣述的合作時間不算短了,會議和討論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次,但私下說話還是一直像這樣客氣,不得不說,在這方面,他們倆倒是屬于一類人。
結完賬,蔣述邀請齊硯行到旁邊的咖啡館坐坐。
蔣述在去年同妻子離婚了,齊硯行聽說過此事,不過沒想到蔣述竟會主動請教自己,怎麼給妻子送禮物才不會討人嫌。
只可惜齊硯行沒有經驗能傳授給他。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被妻子“慣壞了”,不僅從來沒有想過類似的問題,每次準備好一份禮物,還會下意識想象妻子擁抱或親吻自己的畫面,而不是擔心禮物是否會討人歡心。
程問音從不會挑剔他,埋怨他,即便他這個人實在有很多缺點,卻也總是被溫柔地包容。
咖啡的香氣隨著熱氣緩緩氤氳開,落地窗外,軍樂隊的孩子們正沿街演奏,最后面的小號手明顯比其他人要矮上一截,走著走著就被落下了,只好一邊吹小號一邊追趕大部隊,一派天真的模樣叫人忍不住發笑。
蔣述看著窗外,笑了一聲,說:“突然覺得有個孩子也挺好的。”
蔣述比齊硯行大兩歲,齊硯行不知道他和前妻沒有孩子,聽他這麼感嘆,還有些驚訝。
“沒要孩子,我工作忙,怕顧不過來,他……小孩子心性。”
過去幾個月的生活都被“要塞”這兩個字塞滿了,難得坐下來喝杯咖啡,蔣述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忍不住向這位家庭幸福的同事傾訴起來。
“二十多歲的時候,我就想著他還小,不著急,現在都快四十歲了,我還是覺得他小。”
“我們兩家是世交,我比他大三歲,從小到大一直管著他,他嫌我煩了,離婚時還扇了我一巴掌,說我把他的人生都限制住了。”
蔣述握著咖啡杯,苦笑了一下,“我還挺委屈的,不就是沒同意他一個人去旅行嗎,我都保證了等打完仗會陪他去,至于說到‘人生’這個份上嗎。”
“要是這麼說,我這輩子只愛他一個人,算不算人生被他限制住了?”
齊硯行自詡不擅長處理感情上的事,因此大部分時候都是靜靜地聽著,只試探著問了一句:“還有挽回的余地嗎?”
他剛說完就后悔了,擔心這話會冒犯到對方,然而蔣述卻信誓旦旦地答道:“當然有。
”
“我準備回去再向他求一次婚。